玉佩牽緣︰真假千金滬上行

第0113章決意遠行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清風辰辰 本章︰第0113章決意遠行

    晨霧徹底散去,河水泛著渾濁的土黃色,映不出絲毫天光。

    小小的烏篷船像一片被遺棄的枯葉,孤零零系在碼頭角落,船板上那抹暗紅的血跡格外刺眼。

    莫大娘用顫抖的手蘸著河水,一點點擦拭著船板,眼淚大顆大顆砸下來,混入冰冷的河水里,無聲無息。

    莫老憨佝僂著背坐在船頭,捂著依舊悶痛的胸口,望著女兒緊握尖刀、望向遠方的側影,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每一道皺紋都刻滿了無力與沉痛。

    “爹,娘,”阿貝的聲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冷靜,“我們不能再留在這里了。”

    晨霧徹底散盡,天色卻並未放晴,灰蒙蒙的雲層低低壓著水鄉,透不出半點陽光。河水是渾濁的土黃色,緩緩流淌,映不出天光,也映不出岸邊任何事物的倒影,死氣沉沉。

    那艘承載了莫家十幾年悲歡的小小烏篷船,此刻像一片被狂風暴雨蹂躪後遺棄的枯葉,孤零零地系在碼頭最不起眼的角落。船頭船板上,那一抹被河水稀釋卻依舊刺眼的暗紅血跡,如同一個丑陋的傷疤,烙印在粗糙的木紋里,無聲訴說著剛剛發生的暴行。

    莫大娘跪在船板上,用一塊破舊的布巾,哆哆嗦嗦地蘸著冰冷的河水,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那血跡。河水冰冷刺骨,凍得她手指通紅僵硬,她卻仿佛感覺不到,只是機械地重復著動作。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大顆大顆滾落,砸在濕漉漉的船板上,或是直接混入她手中那捧渾濁的河水里,連一絲漣漪都未曾驚起,便消失無蹤。壓抑的嗚咽聲從她喉嚨里溢出,又被她死死咬住嘴唇憋回去,只剩下肩膀難以自抑地輕微聳動。

    莫老憨佝僂著背,像一瞬間被抽走了脊梁骨,癱坐在船頭。他一只手無力地垂著,另一只手緊緊捂著依舊陣陣悶痛的胸口,那里還殘留著黃老虎鞋底的骯髒印記。他沒有去看哭泣的老伴,也沒有去管船板的血跡,只是怔怔地、失神地望著站在船舷邊的女兒。

    阿貝已經收起了那把染血的尖刀,但她的站姿依舊緊繃,像一張拉滿了的弓。她面朝著通往鎮外、最終匯入滬上方向的那條水路的河口,晨風吹拂著她凌亂的發絲和單薄的衣角,更顯得她身形縴細,仿佛隨時會被風吹走。可她那挺直的脊背,緊抿的唇線,以及望向遠方那堅定得近乎執拗的眼神,卻透出一股讓莫老憨感到陌生又心顫的力量。

    女兒長大了。不再是那個需要他們庇護、會在他們懷里撒嬌的小阿貝了。這認知讓他心頭涌起一股混雜著欣慰和巨大酸楚的復雜情緒。

    “爹,娘。”

    阿貝的聲音忽然響起,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冷水淬過般的冷靜,完全不像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沖突的少女。

    莫大娘擦拭的動作猛地一頓,抬起淚眼朦朧的臉。莫老憨也緩緩轉過頭,渾濁的眼楮看向女兒。

    阿貝轉過身,目光掃過養母紅腫的雙眼,掃過養父蒼白痛苦的面容,最後落在那片怎麼擦也擦不干淨的血跡上,她的眼神暗了暗,但語氣依舊平穩︰

    “我們不能再留在這里了。”

    一句話,像一塊石頭投入死水,激起了劇烈的反應。

    “不……不走?我們能走到哪里去?”莫大娘首先慌亂起來,她扔下布巾,撲過來抓住阿貝的手,那手冰涼,還在不住地顫抖,“阿貝,我們就這一條船,離了這里,我們吃什麼?住哪里?外面……外面世道亂啊!”

    莫老憨沒有立刻說話,他只是深深地看著女兒,喉嚨滾動了一下,發出干澀的聲音︰“阿貝……黃老虎今天吃了虧,是不會罷休。可……可咱們是水上人家,離了水,就像魚離了水,活不下去的……爹這身子……怕是也撐不了遠路了……”他說著,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

    阿貝反手握住養母冰冷顫抖的手,另一只手輕輕拍著養父的後背幫他順氣。她的動作很輕柔,但眼神里的決心卻沒有絲毫動搖。

    “娘,爹,”她放緩了聲音,卻字字清晰,“不是我們一起走。是我走。”

    “什麼?!”莫大娘驚得幾乎跳起來,死死攥住阿貝的手,“你一個人?不行!絕對不行!你一個姑娘家,怎麼能一個人出遠門?滬上那種地方,听說吃人不吐骨頭啊!娘不許你去!”

    莫老憨也猛地抬起頭,急聲道︰“胡鬧!你一個女孩子家,去滬上做什麼?我們就是餓死,也不能讓你一個人去冒險!”

    “不去冒險,我們就能活嗎?”阿貝的目光迎上養父焦急的眼神,聲音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依舊堅持,“爹,您看看您的傷!看看娘嚇成了什麼樣子!看看這船板上的血!黃老虎今天能來砸船打人,明天就能放火燒船!我們留在這里,只有死路一條!”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給二老听︰“我不是去瞎闖。我打听過了,滬上有很多繡坊,我的手藝,去當個學徒,總能掙口飯吃。我年輕,有力氣,不怕吃苦。只要找到活計,站穩腳跟,我就想辦法接你們過去。”

    “可是……可是那玉佩……”莫大娘忽然想起什麼,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對,玉佩!阿貝,你帶著那半塊玉佩,去滬上……或許……或許能找到你的親生父母?他們如果是大戶人家,總能……總能幫襯……”

    “娘!”阿貝打斷了她的話,搖了搖頭,眼神清明而理智,“先不說能不能找到。就算找到了,十幾年過去,人家還認不認我這個女兒?就算認,我們莫家的骨氣呢?能靠著搖尾乞憐過日子嗎?更何況,”她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黃老虎的勢力,未必不能伸到滬上。我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渺茫的認親上,得靠自己。”

    她看著養父母依舊寫滿擔憂和拒絕的臉,知道光靠說道理無法說服他們。她松開養母的手,轉身走進低矮的船艙,片刻後,拿著一個洗得發白的藍布小包袱走了出來。

    她將包袱放在船板上,小心翼翼地打開。

    里面整整齊齊疊放著的,不是衣物,而是幾塊繡品。

    最上面是一方帕子,白色的細棉布上,用深淺不一的綠色絲線,繡著一叢婀娜的水草,幾條靈動的游魚穿梭其間,魚鱗在光線下仿佛閃著微光,水草的飄搖姿態栩栩如生,仿佛能感受到河水的流動。針腳細密均勻,配色清新雅致,遠超尋常水鄉姑娘的水平。

    下面是一塊準備做鞋面的緞子,上面繡著纏枝蓮紋,枝葉纏繞翻轉,脈絡清晰,蓮花或綻放或含苞,層次分明,透著一種古樸的韻味。

    還有幾塊小的繡片,有的是戲水的鴛鴦,有的是采蜜的蜂蝶,無一不是活靈活現,靈氣十足。

    “爹,娘,你們看。”阿貝將繡品一一展示給他們看,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但更多的是一種以此為憑的篤定,“這是我這些年偷偷練的。鎮上的繡莊老板娘說過,我這樣的手藝,放在滬上,也是拔尖的。只要有機會,我一定能靠這個活下去,還能活得不錯。”

    莫老憨和莫大娘看著那些精美的繡品,一時都愣住了。他們知道女兒手巧,卻從未如此直觀地感受到,女兒在這方寸之間,傾注了多少心血和天賦。這些繡品,確實比鎮上繡莊里賣的,要好上太多。

    “還有這個,”阿貝從懷里貼身取出一個小布包,層層打開,露出了那半塊溫潤剔透的玉佩。龍鳳呈祥的紋路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流轉著內斂的光華。“我會帶著它,但不是為了去認親乞憐。它是我的念想,也是……萬一真的走投無路時,最後的一點指望。但首先,我要靠我自己。”

    她將玉佩小心收好,重新包好繡品,系緊包袱,然後抬起頭,目光清澈而堅定地看著養父母︰

    “爹,娘,讓我去吧。不是為了我自個兒,是為了我們這個家,為了以後不用再被黃老虎這樣的人欺辱,為了你們能安安穩穩地過日子。我保證,我會小心,會保護好自己。只要我在滬上立住了腳,一定第一時間接你們過去。”

    少女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和一份沉甸甸的承諾。

    莫大娘看著女兒堅毅的眼神,又看看那些仿佛會說話的繡品,再看看老伴蒼白痛苦的臉,和船板上那刺目的紅,所有勸阻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化作更加洶涌的淚水。她知道,女兒說的是對的。留在這里,只有等死。可是……讓她一個人去那吃人的滬上……

    莫老憨久久沒有說話,他只是看著女兒,看著這個他們從河邊撿回來、含辛茹苦養大的女兒,那雙原本因傷痛和絕望而黯淡的眼楮里,慢慢泛起一絲復雜的光。有心疼,有不舍,有擔憂,但最終,都化為了一種沉重的、無奈的認可。

    他了解自己的女兒,平日里爽朗愛笑,可骨子里卻有著水鄉女兒少有的剛烈和主見。她一旦決定了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他長長地、沉重地嘆了一口氣,那嘆息聲仿佛耗盡了了他全身的力氣,帶著無盡的疲憊和認命。

    “……什麼時候走?”他啞聲問,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

    阿貝緊繃的心弦微微一松,知道父親這是默許了。她壓下鼻尖的酸意,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平穩︰“越快越好。黃老虎隨時可能再來。我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就走。”

    她看向養母︰“娘,您幫我準備點干糧就好。”

    莫大娘再也忍不住,一把將女兒緊緊摟在懷里,放聲痛哭起來,一遍遍念叨著︰“我的兒啊……我的阿貝啊……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好好的……”

    阿貝回抱住養母瘦削顫抖的身體,將臉埋在她帶著皂角清香的肩頭,忍了許久的眼淚,終于悄無聲息地滑落。

    莫老憨別過頭去,望著渾濁的河水,抬起粗糙的手掌,狠狠抹了一把臉。

    灰蒙蒙的天空下,小小的烏篷船里,彌漫著生離死別的悲傷,和一份破繭而出的、微弱的希望。

    決意遠行的少女,即將離開這片養育她也禁錮她的水鄉,奔向那座充滿未知、機遇與危險的東方魔都。

    她的前路,注定波瀾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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