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星啊!這他娘的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
他心里那點煩心事瞬間就煙消雲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欣喜。
彪子這小子,別看平時虎了吧唧的,關鍵時刻是真頂用啊!
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迎了出去,臉上堆滿了燦爛的笑容,那叫一個熱情洋溢。
“哎呀我的大佷兒!你可算來了!二叔正尋思著找你呢!”李山河一把就摟住了剛進院門的彪子,大手在他厚實的後背上“啪啪”地拍了兩下,跟招待什麼貴客似的。
彪子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熱情給搞蒙了,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
他看見李山河那張笑得見牙不見眼的臉,非但沒感覺到半點親切,反而是渾身一個激靈,後背的汗毛都快豎起來了。
這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彪子幾乎是本能地就掙脫了李山河的手,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大步,雙手下意識地護在了胸前,一臉警惕地看著李山河。
“二叔,你要嘎哈?”彪子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
“有事兒說事兒嗷,你別笑,你一笑俺這心里頭就發毛,怪害怕的。”
李山河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僵住了,他一頭黑線地看著彪子那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沒好氣地罵道︰“你他娘的怕個雞毛!我還能吃了你咋地?”
他心里頭納悶,這傻小子今天咋回事?
咋還學會看人臉色了?
以前不都是我說啥他干啥,腦子都不帶動一下的嗎?
彪子可不管他心里咋想,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警報聲。
根據他多年來跟在李山河屁股後面混的經驗,他二叔笑得越是和藹可親,那就證明接下來要辦的事兒越是坑大佷兒。
這都是血與淚換來的教訓,深刻得很。
“二叔,俺不是怕你吃了俺,俺是怕你又給俺挖坑。”彪子一臉的耿直,掰著手指頭,準備開始細數往事。
就在這時,一直捂著烏眼青,在旁邊默默觀察的李山峰湊了過來。他現在對他二哥的任何表情變化都極其敏感。
他瞅了瞅一臉警惕的彪子,又瞅了瞅他二哥那張由晴轉陰的臉,小聲地對彪子說道︰
“彪子,我二哥剛才就是這麼笑的,然後我的眼楮就變成這樣了。他還答應給我買皮夾克和墨鏡呢。”
李山峰這話聲音不大,但足夠讓院子里的人都听清楚了。
彪子一听,看李山河的眼神更加驚恐了,護著胸口的手又緊了三分。
李山河的臉徹底黑了,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李山峰這個專門拆台的小王八犢子,心里頭那叫一個氣。
我這剛想忽悠彪子去干活,你這倒好,直接把我的底牌給掀了!
廚房的門簾一挑,王淑芬探出頭來,沖著院子里喊道︰“彪子來了啊?趕緊進屋,鍋里炖著兔子呢,馬上就好。你可得小心點你二叔,他今天早上起來就跟吃了槍藥似的,逮誰跟誰急。”
得,這下連親媽都開始拆台了。
李山河感覺自己這大家長的威嚴,在今天早上是徹底蕩然無存了。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快刀斬亂麻,不跟彪子這小子繞彎子了。
“行了行了,都別廢話了。”李山河沖著彪子擺了擺手,直接說道,“找你來是讓你給二叔辦點事兒。”
彪子一听是辦事兒,稍微松了口氣,但還是沒敢完全放下戒備,試探性地問道︰“二叔,啥事兒啊?你先說,俺尋思尋思能不能干。”
“嘿!你小子現在長能耐了啊!還敢跟二叔講條件了?”李山河被他這態度給氣樂了。
彪子梗著脖子,一臉認真地說道︰“二叔,這可不是講條件。這是為了咱們的革命友誼能長久地持續下去。你得讓俺死個明白,不能跟以前似的,稀里糊涂地就挨了頓揍,俺回家都沒法跟俺爹交代。”
說完,他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滿臉好奇的王淑芬和李山峰,決定當眾開始他的控訴大會。
“二叔,俺可都記著呢!”彪子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你還記得不?七歲那年,夏天,王瘸子家的瓜熟了。你也是這麼笑嘻嘻地跟俺說,說俺跑得快,體格子好,能抱倆大西瓜,讓俺去偷,你給俺在外面把風……”
彪子一開口,就仿佛打開了記憶的閘門,那些塵封在歲月里的“血淚史”瞬間就涌上了心頭。
他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大,那架勢,活像個在控訴大會上揭發地主老財的貧下中農。
“你當時咋說的來著?你說,大佷兒,你看你這身板,一看就是干大事兒的料!你還說,咱倆分工明確,你負責沖鋒陷陣,我負責殿後掩護,這叫戰術!結果呢?俺抱著倆比俺腦袋還大的西瓜剛從瓜地里爬出來,王瘸子就拎著棍子沖過來了!俺回頭一看,你人呢?你早跑沒影了!”
彪子說到激動處,唾沫星子都噴了出來。
“俺被王瘸子抓了個正著,倆大西瓜全摔了,一個都沒吃著!回家之後,俺爹直接把俺吊在苞米樓子底下,用皮帶抽了俺一頓!俺屁股腫得跟發面饅頭似的,半個月都沒敢趴著睡!你倒好,第二天還跑俺家來,問俺西瓜甜不甜!”
李山河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尷尬得腳指頭都快把鞋底給摳出三室一廳了。
他心里頭暗罵,這狗日的彪子,記性咋這麼好呢?
這都猴年馬月的事兒了,還記得這麼清楚!
他想開口打斷,可彪子已經說上了頭,根本不給他機會。
“還有!八歲那年!你說河里新來了魚群,又肥又大,帶俺去下河摸魚。你也是這麼笑的!”
“你說你水性好,在下面接著,讓俺從河沿上往下跳,能把魚給砸暈了!”
“俺當時也傻,真就信了你的邪!噗通一下就跳下去了!結果呢?魚沒砸暈,俺自個兒差點淹死!喝了一肚子水!要不是俺命大,扒拉住一塊石頭,今天你都得上俺墳頭給俺燒紙了!回家之後,又是一頓抽!俺爹說俺是虎,咋能信你的鬼話!”
院子里,王淑芬听得是目瞪口呆,手里的鍋鏟都忘了放下。
李山峰則是听得津津有味,看向他二哥的眼神里充滿了崇拜。原來二哥從小就這麼能忽悠啊!
李山河的額頭上已經開始冒汗了,他感覺老娘王淑芬的目光已經像刀子一樣扎在他身上了。
他不停地給彪子使眼色,讓他趕緊閉嘴。
可彪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沒接收到他的信號,反而越說越來勁,準備拋出一個更勁爆的猛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