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眼底劃過一絲狠厲,轉身掏出了一把老套筒,“他奶奶的,劫道整到我老周頭上來了,真他媽是活擰歪了。”
    “大佷兒,你和彪子擱車上等著奧,千萬別下車。”
    現在劫道的套路五花八門,先是挖坑讓你的車捂在坑里,然後前面一個人吸引注意力,另一個人趁機繞後放黑槍,簡直是防不勝防。
    李山河看了眼手表,這會兒才下午三點來鐘,太陽剛剛有點要下山的意思,真是個野蠻時代,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直接就敢攔路搶劫了,怪不得幾年後要嚴打。
    老周搖下車窗,小心的探出了半個腦袋,“不知是哪路的好漢,劃出個道道來。”
    听到老周的呼喊,前方的林子里竄出來了兩個穿著破布棉襖的身影。
    來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胖的像個地 轆,瘦的像個職業法師劉海柱,狗皮帽子歪歪帶,倆人跨著正宗的三七步,站在一起還有些莫名的喜感。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留下…”
    那個地出溜跳起來給了高瘦路匪一個大脖溜子,“留下買路財,你他媽的,你他媽的,水許傳連環畫都白看了。”
    “我他媽的我他媽的都多于帶你出來。”
    “俺知道錯咧,六舅!”
    彪子一愣,指著高瘦路匪不滿的說道︰“二叔,他學俺說話!”
    李山河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笑聲越來越大,他敢保證,他是受過 專業訓練的,無論多麼好笑他都不會笑,除非是忍不住。
    瘦高路匪也听到了李山河的大笑,伸手指著李山河,“六舅,那個小逼崽子笑、笑、笑話你咧。”
    六舅給了瘦高路匪一個眼神,“弄他!”
    瘦高路匪了然的點點頭,將槍往地上一扔,直接就解開了系在腰間的麻繩。
    六舅一腳將瘦高路匪踹倒在了地上, “你他媽的要嘎哈,我讓你嫩他,不是讓你配他!”
    瘦高路匪撓了撓後腦勺憨厚一笑,“習慣咧習慣咧,都怪俺們屯那敗家娘們,老是想跟俺嫩一下。”
    隨即一個骨碌爬了起來,彎腰低頭就開始招槍,六舅實在是忍不住了,按著瘦高路匪在地上就是一頓爆踹,
    “你他媽的,我就不該帶你出來,要不是你老娘臨死前兒求著我讓讓我帶上你,我早就把你塞牛皮燕子里憋悶死你了。”
    “往他媽哪兒找呢,擱你屁股底下呢,讓你坐雪殼子里了!”
    “六舅,六舅,別打咧,別打咧,俺知道咧。”
    六舅這麼幾下就呼哧帶喘,也不知道是累的還是氣的。
    反倒是瘦高路匪好似被打通了關竅,抓著槍氣勢洶洶的就朝著幾人走了過來。
    車內三人對視一眼,紛紛從對方的眼楮里看出很多情緒,包括但不限于無語,震驚,蔑視,憐憫,啥都有啊,就是沒有恐懼。
    要是這倆玩意都怕,李山河趕緊回家伺候月子去吧,也別上山打獵了,劉滿倉都比他倆強。
    這尼瑪現在路匪門檻這麼低了嗎,真是啥人都能當個路匪了,路匪這一行,素質堪憂啊。
    瘦高路匪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用槍口敲了敲窗戶,李山河識趣的搖下了窗戶。
    開不開影響不大,這玻璃脆的跟層紙一樣,一槍就能崩了,還是配合點,畢竟這年頭殘疾人就業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你說他倆哪殘疾?先不說長相像是吃了豹胎易筋丸似的,就說他倆這個腦子,嘖嘖嘖,放到後世評個一級智力殘疾吃國家補貼完全沒問題。
    眼瞅著車窗降了下來,瘦高路匪眼前一亮,將腦袋瓜子探了進去,還沒等看清里面有什麼家伙什,就被彪子黑洞洞的槍口給頂了回來。
    那瘦高路匪直接就嚇懵了,腿肚子都開始抽筋兒了,眼珠子一轉,智慧的光芒就開始閃耀。
    “大哥,俺說俺和六舅過來攔車就是為了安排各位大哥你們能信嗎?”
    彪子嘴角扯出了一個猙獰的微笑,“你說俺能信嗎?”
    瘦高路匪眼前一亮,多麼熟悉的口音啊,“大鍋,你滴口音和俺滴一樣嘿。”
    彪子眼楮一豎,用槍口懟了懟瘦高路匪的額頭,“少他媽跟俺套近乎,你什麼檔次跟俺一樣的口音,俺這口音胎里帶的,你他媽混哪的?”
    李山河一愣,口音這玩意還能胎里帶呢,不科學啊,但是確實家里人都沒有這個口音的,旺盛的求知欲在李山河的眼底熊熊閃爍。
    嗯,記住了,回家打听打听去。
    “大鍋,你問這個俺知道!”
    “咳咳,听好了哈,家住深山靠陡崖(ai),只管殺人不管埋,有人要從此路過,刷拉拉人頭掉下來!”
    “怎麼樣,大鍋,我背的好不好?”
    李山河微微一笑,“好,真不錯,你等著啊,我給你找獎勵。”
    遠處的六舅早就不耐煩了,嘴里罵罵咧咧的就走了過來,“你他娘的擱那嘎哈呢,讓你去搶個劫,怎麼比他媽的讓你念作文都費勁。”
    “六舅,你別急,這大哥說咧,給我獎勵!”
    六舅???
    這年頭搶劫還有獎勵嗎,早說我早搶了,到時候拿個獎狀回去可是光宗耀祖啊。
    腦袋里面想入非非,動作卻不含糊,將槍往背後一甩背到了背上,抓住褲腰帶左右搖晃兩下。
    “你給我上一邊子去,我看看什麼獎勵。”
    瘦高路匪一臉憤懣,但也是不得不屈從了六舅的淫威,氣呼呼的哼了一聲,退到了後面。
    六舅急不可耐的湊了過來,“小子,啊不,小兄弟,有什麼獎勵啊,你給我就行,我大外甥腦子不好使。”
    六舅急得直搓手,李山河微微一笑,將手放在了懷里,“獎勵就是……”
    “什麼?”
    “獎勵你一顆花生米嘍!”
    “砰!”鮮血和腦漿化作了一朵紅白相間的花,開在了冬天寒冷的空氣中。
    六舅的臉上還殘存著對獎勵的貪婪,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蹲在地上攏著袖口生悶氣的瘦高路匪听見動靜,轉身看了一眼,“六舅,你咋還直接睡地上咧,地上涼,該竄稀了,趕緊回家睡去。”
    “對咧,六舅,獎勵是啥玩意啊?”
    “小子,你這麼問是問不出來的。”李山河朝著瘦高路匪喊了一嗓子。
    “啊,大哥,那得咋問啊?”
    抬手,扣動扳機,子彈劃破長空,槍響,花開,人倒。
    李山河吹了吹勃朗寧的槍口,“下去問吧,你六舅肯定知道。”
    “走了彪子,下車。”
    彪子一愣,“嘎哈去啊二叔,咱不是都解決了嗎,你要摸尸啊,那你不用去,俺去就行,俺行!”
    李山河一頭黑線,你他媽明個改姓吧,你姓邢得了。
    “摸個屁的尸,下去把坑填一填,車捂住了沒看見啊。”
    “嗷嗷,二叔你早說啊,那你還摸不摸尸了,你不摸俺可要摸了。”
    “去吧去吧,出息!”
    彪子大喜過望, 推著李山河就下了車,直奔這笨賊二人組的尸體跑了過去。
    李山河則是從車廂地下摸出了鍬,這大坑,填是沒法填了,要麼去砍一棵大樹整個板子塞輪子底下,要麼就挖個斜坡,李山河當然是選擇後者了。
    開玩笑,那麼寬的木頭板子上哪找去,等找到了天都黑了個屁的了,趕緊挖坡吧。
    就在這時,一臉陰沉的彪子也走了過來,李山河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沒摸到錢。
    這倆人都傻成這個逼樣了,還能有錢才是怪事兒吧。
    老周這時也緩了過來推開車門走了下來,他跑長途這麼多年,也不似沒殺過人,他也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人,心慈手軟的人也活不到現在。
    但是像李山河這樣殺人這麼果斷,殺了之後還能面不改色,談笑風生的人,他是真沒見過,屬實是被李山河的狠辣下了一跳。
    眼看李山河和彪子都開始干了,這才回過神來下了車幫著一起忙活。
    三人忙活了將近一個小時才把車給整出來,這倆趟朗子還真他媽出血力了,陷阱整這麼深。
    等忙活完天已經黑了,太陽就剩了一個小邊邊掛在了山尖尖。
    這給老周氣的,又在二人身上踹了幾腳,這才作罷,黑天趕路在東北實在是太危險了。
    雖然現在有防滑鏈,但是遇上雪深的地方,防滑鏈也不那麼好使啊。
    防滑鏈就是這年頭的防滑裝備,這時候可沒什麼雪地胎這胎那胎的的,鐵鏈子往車 轆上一套,鎖緊之後就是防滑設備了。
    夜間開車老周肉眼可見的慢了許多,生怕發生意外,好在前面不遠就是鎮子了,幾人可以在里面休息一夜再出發。
    到了鎮子,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老周停好好了車,帶著二人進小旅館開了房將東西都給放好,這才出門吃飯。
    這年頭,你把東西給放車上,跟直接裝小偷兜里沒區別,就算是狗,也不敢直接往車上放。
    最後三人一琢磨,干脆李山河守家,二人出去給李山河帶吃的。
    李山河從兜子里翻出了個小盆,去水房打上了熱水,放在外面涼了一下才端給了三條獵犬,又拋出去了幾塊肉干。
    幾條狗晃著尾巴就開始搶吃食,看樣子餓壞了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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