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競野的資料是在半夜到的。
和施昭預料的一模一樣,是陳懷許的案子資料,只是比外界的更詳細,中間還有陳懷許平常的喜好和那座分公司的地址。
隔天,施昭找到分公司,以調取案子資料的名頭,調取了陳懷許的資料。
公司員工大抵是這些天見慣了,在施昭出示陳競野的對話框後,沒怎麼猶豫,把資料給了她。
施昭一目十行。
在資料最下方的江南落了眼。
陳懷許經常帶他的父母到四處各地旅游,但江南是去得最多的地方。
她要是沒記錯的話,陳家近幾年的發展也在江南。
如果陳懷許的父母要躲——
江南是最好的地方。
施昭定了深夜去江南的票,趕到江南水鄉是深夜十點的事。
這會雖還是夏天,但江南水汽多,晝夜溫差大,她站在火車站門口,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長袖,下半身是照常的裙子,凍得她面色發白,呼出來的熱氣都是白的。
施昭抿著唇角,給周應淮撥了一個電話。
沒過幾秒。
男人掛了。
施昭不死心,找到周應淮的對話框。
然後,打開相機,對著火車站的站頭拍了一個照,發過去。
男人的電話終于來了。
帶著幾分厭倦︰“你在搗什麼亂?”
施昭︰“我沒有搗亂,我只是想見你。”
男人沒有說話。
安靜的黑夜里,只能听見車站隱約的風聲,和男人壓抑在听筒里的呼吸聲。
施昭站在冷風里,骨頭縫隙里都泛著冷,她的聲音有點委屈,帶著些許指責︰“你為什麼要和施悅一起出差,你不是說沒怪過我嗎,那為什麼又突然不管我了。”
濃濃的鼻音壓在話筒里。
少女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聲音,卻壓不住幾聲抽泣。
男人微微坐起來,手指摩挲著筆身,眼神暗晦。
長久的沉默。
施昭滾燙的心漸漸發冷,她以為周應淮冷心冷清也就算了,至少會看在過去的情誼過來接她,卻是沒有。
她抿起唇角,氣沖沖道︰“不說就不說,我再也不來找你了。”
少女性格一向驕縱,有周應淮那幾年,更是無法無天,嬌氣的緊,但也是個說一不二的性格。
有一次周應淮因為沒有準時回來,惹她生氣。
她足足晾了他一周。
在路上踫見他,也是臉不是臉,嘴不是嘴的。
周應淮那時候就在想,怎麼會有這麼麻煩又嬌氣的小姑娘,還好長得可愛,不然真的沒有人願意搭理。
只是想是這麼想。
隔天。
一束鮮艷欲滴的小雛菊擺在施昭的窗頭。
伴隨著一張道歉的小紙條。
——昭昭小公主就原諒我這一回吧。
施昭也不搭理。
還是第二周,他難得翹了一節課,早回來。
施昭才重新朝他露出笑顏。
周應淮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側目看過一眼手機旁邊的平安福,最終伸出手,打開手機查看時間。
接近十一點。
火車站附近的流氓不在少數。
一個小姑娘在那,指不定有什麼亂子。
空氣里的氣氛近乎凝固。
過了幾秒,周應淮站起身,從旁邊的衣架上取下外套,打開門。
走廊上方的吊頂燈光照射出女人漂亮的臉蛋。
見到周應淮出來,她微微一怔,“應淮,你要出去嗎?”
周應淮︰“有什麼事嗎?”
施悅抿了抿唇,張口說︰“我今天忘記求平安福了,你能不能把你的那個給我,我想送給奶奶,我回去再還你一個?”
今天他們收到消息,說有人曾見過陳懷許父母在靈隱寺出現過。
故而,他們去找了。
只是靈隱寺人流量太大了,他們找不到人,最終只能無功而返,不過也有好處,有不少人見過陳懷許父母往哪邊走。
平安福是路邊自稱靈隱寺的師傅送給周應淮的。
而施悅買了一串十八籽。
她本來想給周應淮也買一串,只是周應淮目光都沒在上面,她也就沒說了。
周應淮淡淡︰“我丟了。”
施悅一怔。
周應淮視線看向她,“你應該相信人民和科學。”
施悅這才緩過神來,露出一個勉強的笑︰“你說得對。”她看著周應淮臂彎上的西裝,問︰“你這是?”
“收到線索了,我去看看。”他道。
施悅︰“我可以——”
周應淮打斷道︰“不安全。”
施悅面色微緩,“那我不阻攔你,你注意安全。”
周應淮應了一聲,往外走去。
施悅看著周應淮離開的背影,暗晦難明。
慢。
太慢了。
這樣的速度,遲早會被施昭搶走,她要怎麼樣才能留住他?
這邊火車站。
施昭等的身體發僵,手腳發冷,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此刻,已經接近凌晨一點。
施昭抬頭看了一眼茫茫夜色,黑洞洞的,如同一只野獸張著血盆大口。
她是第一次獨自一個人來江南,對這邊完全不熟悉。
這會是真有些後悔了。
長長的睫毛壓下,她唇角抿緊,又回頭看了一眼火車站。
火車站里面還亮著少量的燈。
她躊躇幾秒。
視線余光卻瞥見不少正蠢蠢欲動站在旁邊看著的男人。
目光探究、又似打量。
施昭心尖發緊,有點不敢動了,干脆轉過身,一悶頭朝外沖去。
一聲悶哼,硬邦邦的胸膛帶著熟悉的冷香。
施昭不敢停留,掙脫開,就要往外面跑。
男人牢牢扣住她的手腕,折起,帶著摟住她的腰,嗓音沉淡︰“不是很有本事,還往外面跑?”
施昭尖叫一聲,完全不敢看,張嘴就往他虎口咬。
發了狠的咬。
血腥氣彌漫進口腔。
她才像是回過神,愣愣抬頭看過去。
周應淮站在她面前,眼神淺淡又漠然,臉色微微發白,視線落在她咬的那只手上,“打算咬多久。”
施昭緩緩松嘴,“我……我不知道是你……”
一抹鮮血從她唇邊流下。
男人伸手揩去她唇邊的血跡,“現在知道了,也知道怕了。”
施昭縮了縮脖子,“我知道錯了。”
周應淮似笑非笑睨她一眼。
不是知道怕了,是知道要挨罵,索性先認錯。
周應淮領著施昭去了停車場,上了車。
回到酒店。
施昭看著周應淮刷卡進入房間,跟了進去,她目光張望。
房間干干淨淨,只有男人生活的痕跡。
周應淮道︰“你今天就睡這里。”
施昭︰“那你呢?”
周應淮︰“我再去開一間房。”
施昭搖了搖頭,伸手環住周應淮的胳膊,語氣討好又軟綿綿的︰“可不可以一起睡?我害怕一個人。”
小臉微微仰起來,雪白鎖骨暴露在男人眼里。
肌膚被凍得微微發紅。
她像是渾然不覺,又貼緊了周應淮些許。
曼妙身子的曲線抵著結實有力的胳膊,不似直白的勾引,含蓄而隱晦。
周應淮喉結滑動,猛地抽回了胳膊。
施昭踉蹌一下,站穩身體,微圓的眼楮有些呆愣的看著周應淮,有些不知所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