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昭面色微變。
老太太身體不好,生日宴上的事都是瞞著她的。
陳家人這次過來,要是在老太太面前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施昭突然不敢再想下去,提眸望過一眼周應淮,踉踉蹌蹌往客廳里走去。
施悅唇角翹了翹,轉頭看向周應淮。
“應淮哥,一起進去吧。”
她慢條斯理道︰“陳家人這次專門過來,是給昭昭道歉的,也是商量兩家訂婚的事。”
周應淮眼神沒有任何變化,微微提起眼楮,他摩挲著指上的煙,語氣帶著幾分疏離︰“我就不進去了。”
施悅臉上出現幾分失落,嘴唇翕動。
口袋里的手機響起。
周應淮朝旁邊走了兩步,接通電話。
趙媛道︰“陳懷許的父母也失蹤了,昨天夜里有一輛陳家的車進入小區,然後他們人就失蹤了!”
周應淮提了提眼,“車在誰名下?”
“還沒查到,但有線人說,見過陳家父母有類似的。”趙媛著急道。
周應淮淡淡打斷︰“接下來的事,你不用管了。”
趙媛一愣。
還想說什麼,拿起手機。
周應淮掐了電話。
周應淮走到施悅面前。
施悅離得不遠,雖然听不真切,但大概知道是因為什麼事。
溫柔道︰“今天陳叔叔他們都在,你要查的話,今天最好不過。”
周應淮眉眼半沉,冷颼颼的掠過施悅一眼,他淡聲開口︰“帶路。”
施悅壓住臉上的喜悅,領著周應淮進門。
他們慢了施昭兩步。
施昭一進門,抬頭就是豁然起身的陳母。
陳母笑容可掬,快步朝施昭走過來,一把將施昭抱住,滿是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昭昭,競野在我們背後干了這麼多混賬事,我們現在才知道。”
施昭沒回答,視線尋找著坐在客廳的老太太。
老太太慢了陳母一步,站在後面,眼神責怪,“發生這麼大的事,怎麼不說?”
老太太目光不贊同,臉上氣血卻很足。
不像是受刺激的樣子。
施昭心里緊繃的那根弦悄無聲息松了,抬起眼,試探地回道︰“我不想讓你們擔心,其實我和陳競野——”
她還沒說完,陳母打斷道︰“不管前面如何,今天我們來,就是想讓你和競野訂婚的!”
施昭︰“訂婚?”
施悅聲音恰到好處響起︰“這麼著急嗎,陳阿姨。”
“我們一直把昭昭當女兒看,哪怕先前發生那種事,我們也清楚,不是昭昭一個人的責任。”陳母溫和攬著施昭的肩頭,十足的好婆婆樣子,“競野這幾年一直在因為這件事耿耿于懷,男人麼總會因為這種事有所芥蒂,但從來沒有退婚,老太太你是最清楚他的心的。”
“嘴上不說,心里卻還是惦記著。”
陳競野臉上閃過一絲不情願,半晌道︰“對不起,昭昭。”
施昭沒說話。
老太太說︰“道歉就不用了,我們高攀不起陳家。”
陳母干笑︰“這不是有點誤會嘛——”
施悅︰“要是有誤會也能理解了,今天坐下來好好聊聊,一定能清楚的。”
說完,她看了一眼周應淮。
男人神色淺淡,朝著老太太簡單說了一句打擾了,而後坐在不近不遠處的沙發上。
施悅選在他身旁的位置。
陳競野看著神色自若的周應淮,愈發覺得自己像個跳梁小丑,攥了攥拳。
老太太像是沒听見他們的話,和周應淮寒暄兩句,還是施悅狀似好奇地問了陳競野有沒有什麼補償。
所有人的目光才重新聚焦在陳競野身上。
陳競野看向陳母,今天他是不想來的,如果不是上次施悅說施昭知錯了,他才不會被陳母壓著過來。
陳母熱情拉著施昭到沙發坐下,拿起桌面上的禮物盒,接話道︰“這是我們競野特意在拍賣會給昭昭買的簪子!”
里面是一枚通體翠綠,一絲雜質裂痕都沒有的簪子。
“你看看喜不喜歡?”
施昭︰“這太貴重了,就不用了。”
陳競野看著施昭這幅嫌棄的樣子,皺了皺眉,強硬道︰“給你就拿著!”
陳母更是拿起發簪,就替施昭挽上。
翡翠發簪挽住長發,耳側兩邊鬢發松松垮垮垂著,她眼睫低垂,多了幾分道不明的成熟清冷。
盈盈抬起下頷,朱唇一點。
嫵媚在眼波流轉。
一時間,讓人看愣了神。
周應淮喉頭滾動,大拇指不自覺摩挲著中指。
陳競野更是呆了幾分。
沒想到施昭帶的這麼好看,他原本是給施悅買的!
施悅垂下眼,放在膝蓋上的手收緊,臉色失落。
陳競野這才回過神,在手機上打字許諾。
——她有的,你也會有,而且比她的更好。
施悅盯著手機上的消息彎了彎唇角。
陳母拊掌笑道︰“這個是競野前幾年就從拍賣會拍下來的,說是要送給你的,只是這些年太忙了。”
她是去了國外,又不是死了。
一張機票。
陳家二少買不起?
施昭心里腹誹,面上笑容如常︰“其實沒關系的,如果競野想娶我姐姐,也不是不——”
話沒說完,陳母直接道︰“你放心,競野凶你的事我已經和他說過了,他不會再凶你了,不行你就找我,我替你做主,昭昭啊,像你這種小姑娘我是一直期待著能加入陳家的。”
她硬生生打斷了施昭的話。
又拿出手機,調出日歷說︰“你看看這幾個日子,都是好日子,要是有喜歡的,你就和我說。”
老太太溫和道︰“你要是喜歡就嫁,不喜歡就不嫁,一根翡翠簪子而已,我買得起。”
老太太話里全是童真和偏袒。
施昭心頭酸酸漲漲,幾個呼吸間,差點想把她和陳競野的事和盤托出。
一個隻果猛然遞到她面前。
施昭抬頭看去,陳競野說︰“你不是最喜歡吃隻果了,多吃點,以後別說我虧待了你。”
說是隻果,實則是警告。
她敢撕破臉,他就敢把那些事都告訴老太太!
施昭接了隻果,沒吃,放在一邊,轉頭嬌俏看向老太太︰“嫁不嫁的,我都行,主要你要長命百歲,我就放心。”
老太太只當是小女兒家的羞怯,點了點施昭額頭,轉頭看向陳母,“訂婚這件事,馬虎不得,前幾年我都忘了找媒人合了八字,婚期不著急,先合了八字再說吧。”
陳母笑容微僵,片刻後說︰“八字什麼的都是迷信,其實這幾個日子都挺好的,您看看?”
老太太沉吟幾秒,問︰“應淮,你覺得呢?”
周應淮淡淡道︰“不合怎麼知道是不是天生一對?”
這句話挺陰陽怪氣的。
施昭下意識看了周應淮一眼。
老太太笑道︰“是。”
“不過,我最近還听到一些傳言——”周應淮懶洋洋道。
老太太︰“什麼?”
“陳家流年不利,有血光之災。”周應淮說。
陳競野倏然站了起來,沉了臉色︰“應淮哥,我叫你一聲哥,是給你面子,你沒必要這麼針對我們吧。”
周應淮抬起眼,不徐不疾給老太太續上半盞茶,煙靄裊裊,襯得他愈發清貴倨傲。
“是真是假,你不知道?”他口吻沉沉,嘲弄至極。
陳競野臉色猛然一變,咬緊後槽牙︰“你們還沒證據——”
周應淮扭頭看向老太太,“陳家這麼殷勤來定親,我想到的緣由只有一個,陳家心虛了,想借著您的關系攀上老爺子,你也知道我把您當長輩看,你和老爺子開口說情,我總不能拒絕。”
老太太瞳孔震地。
老太太︰!!!
施昭也不敢相信地抬頭看向周應淮。
周應淮溫涼說︰“不過也不一定,可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