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頭越來越燙,起初寧析以為是錯覺,高溫順著手腕、小臂、大臂蔓延到肩膀,匯聚到胸口,化為一蓬能量團,流入四肢。
她精神為之一振,不是錯覺。
被吸走的血液以能量的方式重回體內。
這些能量是什麼?
精神力?
她丟失的精神力回來了?
為什麼會回來?肯定不是異種主動吐出來,和她的異能有關嗎?
她能吸收異種的精神力?
寧析定了定神,感受肉球的生機被她剝奪的過程。
三元獸細微抖動,血紅的肉體褪成深褐色,飽滿的肉粒被吸癟,本是成年人類胸膛那麼寬闊的體積,縮得像顆皺巴巴的猴腦袋。
手臂上的吸附力松動,這兩顆肉球要逃。
寧析左手已經恢復知覺,雙手合十,將兩顆肉球死死按住。
想逃逃不走,想吸吸不過,老老實實扮演電池的角色。
寧析蠻享受剝奪它們精神力的過程,有一種不費吹灰之力走上力量巔峰的感覺。
奈何總有吸收完的一刻。
三元獸被榨干。
寧析隨手扔地上,檢查右臂傷口。
襯衣袖口被吃光,露出一截手臂,真皮層全被啃咬掉,皮下組織坑坑窪窪,靠近肘部的區域露出肌肉紋理。
萬幸沒露出骨頭。
寧析不忍多看。
這樣的傷口,清創一定很痛,感覺十天半個月也恢復不了,還會留疤。
想到以後頂著這麼一條坑坑窪窪的胳膊,寧析瞄準半死不活的三元獸,挨個賞賜一腳。
兩顆球失去彈性,撞在玻璃牆壁上,四分五裂。
隔間內眾人緩了口氣,就地癱坐。
外頭還剩下一顆肉球作亂,眾人都沒那個閑心去幫忙。
救援馬上就到,他們那麼多人,應付一顆三元獸綽綽有余。
吸收精神力的過程屏蔽了寧析的痛覺,此刻屏蔽緩緩消失,寧析抱著肩膀靠坐在桌沿,痛得咬緊牙關,蒼白的額頭滲出汗珠。
另外五人,雙胞胎克隆體和三人團,沒比寧析好到哪里去。
雙胞胎的拐杖飛到牆角,她們一個腿上纏著繃帶,想站站不起來,一個肩膀被撕下一大塊肉來,整個人像從血缸里撈出來,失血過多,有休克征兆。
三人團各有各的慘樣。
栗色卷發的女生額頭鼓起一個青紫的大包。
團隊唯一的男生彎著腰,像鞠躬,手扶在腰上,不敢動彈,“哎呦哎呦”叫個不停。
另一短發女生的右腳被啃噬,赤腳踩在地上,鞋子和半截褲腿失去蹤影。
“張咸,你準頭不好就躲在後頭,逞什麼能,我沒死在三元獸手里,差點死在你手里!”栗色卷發女生捂住腦門上的大包破口大罵,
叫張咸的男生不滿嘟囔,“我那不是著急救你嗎?我腰都閃了。”
“脆皮!”
“法師又不需要近戰,我練一身鋼筋鐵骨有什麼用?”
“我要是會異能,分分鐘秒殺這只三元獸……”
提到異能,他們不約而同打量倚靠桌邊休息的寧析。
居然在那麼危險的時刻摸索出異能的使用方法。
零和領域。
領域內,一切精神力的總和歸于零,敵人的增益即是她的勝利。
概念逆天的異能。
她初次使用不熟練,就把三元獸的精神力吸干,等她練熟,絕大部分的異種都能成為她的養料。
在持久戰中非常實用。
不過這項異能很吃精神力,如果精神力等級低,異能發揮出的最大效果也就眼前這樣了。
腦袋起包的女人抿了抿唇,開口想詢問寧析的精神力等級。
“ !”
槍聲震耳欲聾。
隔間外張狂的肉球從空中墜落。
一隊身穿室內簡便作戰服的人沖進來,開槍的人打落肉團,另外走出兩人敞開一張密網,跑到肉團墜落處,將墜落的肉團兜住。
寧析被開槍的女生吸引,身材高挑,扎著馬尾,目光如鷹。
肉團速度快得只有殘影,她槍槍爆頭,子彈的位置集中在肉球口腔內,那地方顯然是肉球的致命處。
這就是援兵了,一支隨行隊。
隨行隊的隊長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身高在190cm開外,臉部線條硬朗,虎目炯炯有神。
他掃視一圈室內傷亡,聯系醫務人員上樓搶救。
他推開檢驗室的門進來,看了一眼三元獸散落一地的軀體。
肉塊還有微弱到肉眼幾乎察覺不到的蠕動,無聲訴說著自己被吸干榨淨。
他下意識望了寧析一眼。
寧析看在眼里,這人認識她,了解她的異能,知道三元獸變成這副模樣是她的手筆。
她想不起來這人是誰。
楚祁取出腎上腺素,注射給肩膀大出血的女生,扶著她坐在矮桌。
又給傷到小腿的女生打了止痛劑,最後來到寧析面前。
撥開注射器的包裝紙,他將針頭插入寧析大臂的位置。
見效很快,小臂疼痛緩解,寧析幾乎感覺不到胳膊的存在。
穩定住傷患,他戴上手套,將三元獸肉塊一一裝入網兜。
栗色卷發女生湊近打量袋子里的肉塊,“帥哥,這肉都爛成這樣了還有生命跡象,你們拿走了怎麼處理?”
他系住網袋,“一般焚燒處理。”
“二般呢?”女人興致勃勃追問。
“投喂研究基地飼養的實驗異種,它們很喜歡吃這些肉塊。”
網兜里的肉塊似乎听懂了,原本還有微弱的生命力,瞬間死透了,一動不動。
楚祁將網兜交給隊員,走近采血桌,近距離打量罪魁禍首——只剩外皮和骨架的醫生。
“他不是覺醒者?”寧析問。
克隆中心面向克隆體,警戒應當森嚴,最保險的辦法就是所有工作人員都是覺醒者,杜絕員工被感染的可能。
事實似乎並不是這樣。
楚祁拍下死者的面容,與克隆基地的員工系統進行對照,沒找見信息,面色凝重,“他沒有錄入員工系統。”
意思就是從非正規途徑進來的。
寧析替克隆基地的安保人員抹了一把汗,放進來一只異種,還進入了體檢克隆體這種核心崗位,怕是要受罰。
醫療隊伍趕到檢查室,被眼前一幕嚇了一跳,撐開擔架,先將傷得最重昏迷不醒的朱塔抬走,然後是失血最多的雙胞胎之一。
緊隨醫療隊趕來的是楚歡寧和侯從文。
楚歡寧從一進門就氣壓很低,見到寧析血淋淋的手臂,周圍溫度瞬間下降五度。
她克制住情緒,一一查看其他克隆體身上的傷,“加派人手,怎麼才來了這幾副擔架?”
“楚祁,把基地所有的安保人員叫起來,全面盤查基地工作人員,確保沒有其他感染者。”
她掃了一眼椅子上的尸體,“聯系基地員工部部長,讓她來認領這具尸體。”
“通知聯邦稽查部……”
楚歡寧有條不紊地安排好所有事務,陪同寧析前往樓下外傷科包扎。
寧析在里邊清創,痛得咬牙切齒,一門之隔的樓道,楚歡寧挨個訓人。
她音調並不激昂,不通過大吼大叫來宣泄憤怒,用陳述事實的語氣指出所有人的不盡職,以一系列懲罰終結對話。
“韓部長,克隆基地是安保級別最高的部門,不是菜市場,未經審查的外部人員來頂崗,這麼大的安全漏洞,你沒想到風險嗎?”
叫韓部長的女人慌忙解釋了很多。
“留在明天的裁決會上解釋吧。”
“楚祁,基地規定紅色級別緊急事件需要隨行隊多長時間趕到現場?”
“一分鐘內。”
“你的隊伍多久趕到?”
“一分十五秒。”
楚歡寧的情緒終于有了波動,“如果不是析析及時覺醒自救,你遲到的這十五秒,足夠三元獸吃掉她一整條胳膊!”
“你如果干不了克隆基地的安保,明天就帶著你的小隊滾回前沿局。”
寧析豎著耳朵听,前沿局這個部門她听了好幾遍,似乎是專門組織克隆體和隨行隊進入穢土的部門。
”我現在不能回前沿局。抱歉,再給我一次機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