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隆體NX—03—7,喚醒成功……”
只有寧析能听到的聲音回蕩在她腦海里。
像晨鐘。
寧析的意識掙脫無盡的黑暗,趴在桌上的身體顫抖一下。
“這位同學,坐第一排都敢這麼明目張膽的睡覺?”
調侃的聲音乍然響起,伴隨指關節敲擊金屬桌子的脆響。
寧析茫然抬起頭,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有點啤酒肚的中年男人。
她這是在哪里?
她扭頭看向身後,階梯教室高到需要她撐起脖子才能望到最後一排,稀稀拉拉坐了五十來個人。
此時都一副看熱鬧的樣子,盯著她竊竊私語。
她為什麼會在這里?
她……什麼都不記得?
不對,她知道自己的名字。
叫寧析。
寧析……NX……
寧析想起在睡夢中听見的那句若有若無的話︰克隆體NX—03—7,喚醒成功……
所謂的“克隆體”,指她嗎?
克隆體不應該待在實驗室嗎?
究竟發生了什麼?
寧析使勁回憶,腦袋一陣刺痛。
“呦呵,才發現我們這位同學上課連書也沒拿。”
寧析桌面確實干淨的和她那張臉一樣。
教室後頭眾人哄堂大笑。
在嘻嘻哈哈的嘲笑聲中,一張老舊報紙的畫面浮現在寧析腦海里。
報紙泛黃,年份想必久遠,最先映入寧析眼里的是加粗黑體標題︰
“感染擴散,異種襲擊城市。”
配圖是一間階梯教室,一只異形章魚揮舞觸手。
寧析視線定格在異形章魚左下角露出的一小塊黑板。
寫著借貸、負債等內容。
寧析緩緩抬頭,中年教授的身後露出黑板一角,字跡和位置與報紙完全重合。
報紙上的鐘表顯示時間為︰9︰45。
黑板上懸掛的機械鐘表顯示時間為︰9︰32!
“ 噠、 噠……”
秒針行走的聲音瞬間像催命符。
寧析深吸一口氣,繼續閱讀報紙。
她必須獲取更多有效信息。
“10月11日,黎明市工商管理學院大二生葛宏、張博、孫永峰異變,聯邦軍隊未及時趕到救援……”
“經溯源,他們三日前于千山港焚燒中心附近拋尸,偶遇異種,受傷感染後,因怕殺人行徑曝光,未及時上報。”
“此次事件表明︰千山港垃圾焚毀中心實施了三日的異種滅殺和封控措施失效,現異種感染已發生擴散。聯邦于今日啟動聯防聯控機制,請各位市民受到不明生物攻擊後,積極上報。”
寧析焦躁地瀏覽完整篇報紙內容。
如果報紙內容是真實的,她繼續待在這里很危險。
她得離開。
念頭生起,寧析起身往外跑。
“這位同學你要去哪里?小心我記你早退!”
寧析置若罔聞,握住門把手,向外推沒推動,她往里拉,門依然不動。
寧析蹙眉,她扭頭看見階梯教室最後一排也有門,不浪費時間,立馬沖向後門。
後門也像被焊接住,紋絲不動。
“這位同學,把你學號報一下,太囂張了,你簡直是無法無天。”教授在講台上怒氣騰騰。
寧析用實際行動證明,她能更無法無天。
她跑到靠窗的位置,拉開窗戶,跨在窗沿上準備往出跳。
窗外白霧騰騰,看不見底,一陣風吹上來,寧析齊肩的頭發飛起來。
寧析胳膊起了層雞皮疙瘩,退回來,問靠窗位置的女生,“這是幾樓?”
女生一臉奇怪,“一樓啊。”
寧析順手抓住窗台上的綠植扔下去。
1秒、2秒、3秒……落地聲遲遲沒有響起。
“你干嘛扔我的盆栽?”女生忽然反應過來,和寧析一起趴在窗邊,驚呼,“奇怪,這里應該是草坪的?”
寧析無力地靠著牆壁。
異種、異變、千山港焚燒中心……
報紙上的內容一一浮現。
逃不出去,等死嗎?
寧析看向表,9︰34。
只要她抓緊時間,將異種扼殺在搖籃里,她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寧析拿定主意,“誰認識葛宏、張博、孫永峰?”
寧析的問話莫名其妙,眾人下意識看向前排靠牆坐著的男的。
所有人同時往一個方向看,指向很明確。
寧析拾階而下。
路過之處,口哨聲接二連三響起。
挨著走廊坐著的細竹竿伸手攔住寧析的去路,嬉皮學校,“美女,你找葛宏做什麼,人家有女朋友。”
寧析面無表情看他一眼,瞥見他左手把玩的彈簧小刀,伸手抽過來。
手指輕輕刮蹭刀刃,有些鈍,也找不出比這更好的能殺死異種的武器,
將就用。
“想要就送你了,加個聯系方式唄。”瘦竹竿興致勃勃掏出手機。
抬頭一看,寧析早走遠了。
寧析離葛宏兩步遠就聞到一股腥臭的皮肉腐爛的味道。
葛宏不安地盯著寧析,做賊心虛。
這個女人一下子提起他們三個人的名字,他不得不多想,是不是這個女人看見了什麼。
更何況,他以前從來沒在這里見過這個女人。
“你三天前去過千山港焚燒中心,對吧。”
他下意識反駁,提高音量來掩飾自己的心虛,“沒有,你胡說八道什麼,誰不知道千山港焚燒中心出現了怪物,那麼危險的地方我為什麼去?”
“拋尸啊,殺人了吧,還受傷了。”
在葛宏驚恐的目光中,寧析扒開他的襯衫衣領,露出包裹在肩膀上的繃帶,寧析彈出彈簧刀,劃開繃帶。
封印在繃帶下的惡臭味噴涌而出,像臭了百年的死魚,嘔吐聲與臭味同步擴散。
傷口長出密集的絲狀物,漂浮在空氣里。
畫面觸目驚心,一瞬之間,寧析眼前閃現過十幾幅畫面,都是類似的傷口,各種角度。
寧析頭皮一炸,這些畫面都是她丟失的記憶嗎?她在今天之前就見過異種,殺過異種?
葛宏惱羞成怒,絲狀物包裹在身體表面,他像蛻皮的壁虎,墨色的鱗甲扯破絲狀物,往全身蔓延。
他的外貌已經不能稱呼為人了。
“異種!我見過新聞上的圖片,千山港出現的異種和他很像!”
寧析手起刀落,插進沒覆蓋鱗甲的頸部。
異種哀嚎一聲,趾爪捂住傷口。
寧析看得真切,拔出刀刃的剎那,沒有血流出來。
血液凝固了?
寧析擰眉,人類失血過多會死,異種無血可失,弱點在哪里?
寧析焦躁看了眼掛鐘,已經過去兩分鐘。
在寧析走神的一瞬間,一根繭絲從異種爪縫里鑽出來,朝寧析眼楮襲去。
寧析垂在身側的右手斜刺而出,冷光閃過,刀刃砍在繭絲上,刀鈍,繭絲富有彈性,沒斷,只改變了些微角度,從寧析耳邊擦過,沖距離最近的教授沖去。
教授臉上的肉顫了顫,僵在原地,挪不動腳。
寧析抬腿,將繭絲踩在腳下,用腳尖碾了幾圈。
繭絲吃痛自己斷掉,縮回去。
教授一屁股坐在地上,感激萬分地望向收刀的寧析。
折疊刀在她指尖旋轉翻動,格外有美感。
他錯怪這孩子了,這孩子仁義、善良——
善良的孩子雙臂抱住那異種的腦袋,像擰地里的西瓜秧,異種的腦袋三百六十度大旋轉,骨頭盡斷,無力且扭曲地耷拉在椅背上。
教授吞咽了口唾沫,摸了摸自己脖子。
寧析想不到能殺死異種的辦法,把腦袋拔下來總沒錯。
再強大的生物失去腦袋也沒辦法活蹦亂跳。
寧析提起衣擺擦拭手臂沾染到的粘液,嫌棄地擰眉,“張博和孫永峰是誰?”
“他們兩不在這里,我帶你過去。”清脆積極的嗓音在人群後方響起。
是個戴眼鏡扎馬尾辮的女孩,她擠開人群進來,自告奮勇給寧析帶路。
原本緊閉的門,葛宏死後,寧析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果然,她殺不死異種,就不放她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