頸椎劇痛。
何序身體開始不受控制的抖動,布滿紅血絲的眼楮不停的往外鼓。
“變身嗎?”
“和他拼嗎?”
沖動的聲音在他腦海里咆哮。
這個司馬縝根本沒有松手的意思,他分明就是弄死自己!
臉已經變成了青紫色,脖子上的手卻越箍越緊。
何序意識漸漸模糊,一股強烈的失禁感升起……
大腦已經嚴重供血不足,自己馬上就要失去知覺了……
“不賭了,變身,宰了他——”
“【弗洛伊德】又不是一個戰斗序列,我能干掉他!”
何序的目光掙扎,他看了一眼溫遠。
“不。”
“不對。”
“絕對不可以變身——”
用最後一絲殘存的意識,何序咬緊牙。
“他在詐我。”
“我還是賭,他特麼的在詐我!”
嘴唇變成青紫色,手也失去了知覺,心炸裂般狂跳,何序頭猛地一歪……
就在這時。
一絲久違的氧氣,突然沖進了他的喉嚨。
司馬縝的手松開了。
“咳咳咳咳咳咳……”
被司馬縝放下的何序,跌坐在審訊椅上。
捂著喉嚨,他劇烈的咳嗽起來,眼里是不加掩飾的仇恨和憤怒。
可心里卻在仰天長嘯——
賭對了!
司馬縝果然是在詐自己……
敢賭,是因為何序根本不相信司馬縝是個【弗洛伊德】。
覺醒者一共有180個序列,但每個序列的分布數量極不平均。
大概95%的覺醒者,都是【魯智深】,【斯巴達克斯】,【養由基】這種序列。
他們的能力無非就是力氣比常人大些,速度快些,或者是遠程攻擊有加成什麼的……
而真正那些強大的序列——
比如能不停再生的狂戰士【呂布】;能超遠狙擊的人形狙擊槍【成吉思汗】;能用冰霜暴擊強力控場的【雪女】。
全是鳳毛麟角,少的可憐。
而精神系的【弗洛伊德】就更稀少了。
這種會讀心術的大佬,哪怕在覺醒者中都是萬里挑一的比例。
一個【弗洛伊德】,來審訊這麼一場民間“災厄黑吃黑”案件?
【弗洛伊德】施展讀心術要不要喝藍色藥劑,何序不知道。
但他對自己很有信心——
這種被【弗洛伊德】審訊的待遇。
他不配。
……
一邊咳嗽,何序一邊表演痛恨。
他對司馬縝咬牙切齒,力求把自尊被傷害後的激動演繹出來——
好符合自己這個年紀的人設。
而對面的司馬縝緩緩坐下,審視的看著他,眼中充滿了不確定。
“小兄弟,別生氣。”一旁的溫遠趕緊打圓場,“這就是一個測試——恭喜你通過了。”
“這過程雖然不愉快,但你徹底洗清了自己的嫌疑。”
“咱們這執法手段是有些粗暴,但也是為了社會的安全考慮哈。”
“笑一笑,別要放在心上嘛……”
溫遠一臉嬉皮笑臉,給了台階
何序知道,是時候說點應景的、中二的、符合自己這個年紀的狠話了。
漲紅著臉,他一手摸著自己的脖子,一手指著司馬縝狠狠道︰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莫欺少年窮!”
但他心里想的卻是——
你給我記著,這一下我早晚連本帶利的找回來。
到時你就後悔剛才為什麼沒真掐死我吧。
“你消消氣。”溫遠塞過來一杯白開水。
“我們也是不得已,來,喝口水順順……”
何序不喝。
他氣呼呼的捂著脖子,一副從小到大沒受過這種屈辱的憤慨。
溫遠忍不住瞟了司馬縝一眼——
我早說了,不可能是這小孩子吧?
“何序同學。”司馬縝突然笑了起來,“我們不會讓你白受這份罪——現在,就給你一個絕對夠格的補償。”
他慢慢轉動手中那杯藍色的詭異飲料。
“先前你不是說你家在攢錢,想買武考用的覺醒藥劑嘛?”
“我實話告訴你——你不用攢了。”
“因為從今年開始,國家會選幾個試點,讓全體高三生免費注射覺醒藥劑——崇市就是之一。”
“何序,有了這個‘強制覺醒’,你家的錢可就徹底省下了,開不開心?”
嘴角浮起一絲假笑,司馬縝的眼光里滿是玩味。
何序先是一驚,然後狂喜!
他顧不上脖子的淤血,撐著桌子站起來,沙啞的問︰
“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這下不生氣了吧?”
溫遠笑著對門口的衛兵招招手,示意這里已經結案,讓他帶何序去給脖子上點藥,然後辦手續離開異管局……
何序喜形于色,正要跟那衛兵離開。
“何序同學。”
在椅子上轉過身,司馬縝狀似無意的說︰
“我有一個不成熟的小建議——注射覺醒試劑時,離你的同學遠一點。”
何序一愣︰“為什麼?”
“你知道為什麼這次注射叫‘強制覺醒’,而不叫‘免費’覺醒嗎?”司馬縝的目光凝下來。
“因為這次注射的藥劑是最新型的,專門針對災厄。”
“你的同學里中一旦有災厄,被注射了這種新型覺醒藥劑,就會——
“ !”
“整個爆體而亡哦~”
“何序同學,你也不想被炸的一身內髒吧?”
何序表情一僵︰“你說我同學里,會有迷霧派來的奸細?”
司馬縝轉過身,留下一個陰沉的背影︰“誰告訴災厄一定是迷霧派來的?他就不能是自己覺醒的嗎?”
何序頓時露出了三觀盡碎的表情︰“自己覺醒成災厄?”
不再說話,司馬縝揮了揮手。
看著被衛兵領出去的何序,溫遠有些尷尬的轉過頭。
剛才他就覺得司馬縝的推理很離譜。
何序身上是有點巧合,可說到底,他不過是一個稚嫩的高三學生。
溫遠還是傾向于有一個盯了唐予甜很久的人,趁她落單時把她做了……
如果下手的是災厄,估計是當場吞了她的獸晶。
如果下手的是覺醒者,那就是取了獸晶拿黑市賣去了……
至于樓下的人為什麼沒看到這人下來,可能是大家到得晚了,也可能是這家伙有什麼利于逃脫的技能。
畢竟序列能力千奇百怪,誰能說的準的呢?
“叮!”
掏出一款造型精致的金屬打火機,司馬縝慢慢點燃了一根香煙︰
“剛才這個何序的表現,你怎麼看?”
溫遠一陣無語。
我怎麼看?
我不辦會員免費看。
不是,長官你是不是有點軸了,還在懷疑這個何序?
“長官,你剛才都快把他捏死了,我覺得應該可以排除他了吧……”
司馬縝搖搖頭︰
“他死都不招,可能只是因為他知道……”
“招了會死。”
“溫遠,剛才這小子在幾乎要被掐死時,用余光瞟了你一眼。”
溫遠一愣︰“我?”
“你。”
緩緩吐出一口煙霧,司馬縝眯起細長眼楮。
此時他眼中的湛藍色,已經盡數褪去。
“你臉上有不忍,這個何序看到了,他從而確認了這只是一場試探。”
“不管怎麼說,第一回合他贏了。不過沒關系,我們這就開始第二回合——”
“溫遠,馬上安排人手,在他家和學校全程布控。”
“剛才我故意跟他說了‘全市高中強制覺醒’的消息,你們一定要留意他接下來的反應。”
溫遠應了聲“是”,忍不住問道︰
“長官,所以你還是重點懷疑他?”
“我不是懷疑他。”司馬縝在水晶玻璃煙灰缸上點了點煙灰。
“我確定就是他。”
“剛才我一直在觀察他的眼神——從頭到尾,這個人根本就沒害怕過。”
“溫遠,我20年來破案無數,被稱為神探,很多人以為我靠的是推理……”
“其實不是的。”
煙霧繚繞的審訊室內,司馬縝慢慢轉過身。
“我靠的其實是直覺。”
“這麼多年來。”
“我的直覺從未錯過。”
“何序這家伙是個老手,我已經聞到他身上那種嗜血的味道了——”
“他,絕對是一只災厄!”
……
天色已晚,夜風習習,空氣中帶著一種血的腥味。
走在蕭索的西馬街上,何序的心情簡直一團糟。
“出門沒看黃歷啊。”
他郁悶的嘆了口氣。
早知道這個唐予甜已經被異管局盯上,他才不會找她下手……
異管局這種牛皮癬,沾上想全身而退,太難了。
此刻自己雖然已經被放出來,但何序很清楚,司馬縝對他的懷疑半點都沒有解除——
這個司馬縝絕對已經認定自己是災厄了……
殺手最懂殺手,警察最懂警察。
作為一個刑警,何序非常明白,那些辦案久的人,都很迷信自己的第六感。
司馬縝已經打定主意,但他現在沒有證據,于是拋出了“崇市高三強制覺醒”這個消息。
“這件事有兩種可能。”
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何序皺眉分析起來。
第一種,這消息是假的——根本沒有什麼新型藥劑,也沒什麼“強制覺醒”。
這都是司馬縝編出來,試探自己的反應的。
如果自己得知這個消息後一陣慌亂,搞出什麼“假裝受傷無法參加武考”,“休學”或者“轉到其它市”啦。
那司馬縝一定會第一時間抓住自己,鑿開自己的腦子,強行取獸晶。
這第一種情況是比較好應對的。
而第二種就麻煩了——
新型藥劑是真的,“強制覺醒”也是真的。
崇市的確就是試點,以後也真的會全國推廣開……
以覺醒試劑的價格,這當然是一筆巨大的開支,對眼下的大夏來說負擔極大。
但如果那些科研人員真的開發出來了一種既能催發覺醒,又能檢查出誰是災厄的藥劑。
“強制覺醒”就一方面可以飛速擴大兵源,一方面還能徹底根除隱患——那這個成本就很劃得來了……
衙門一定會做。
這是何序最恐懼的局面——果真如此,當這種藥劑供應充足後,幾乎所有災厄都沒活路了……
到時異管局的工作也會變得異常簡單——
只要是懷疑誰,直接抓過來。
一針覺醒試劑,直接血肉橫飛的爆掉……
結案。
“如果真是第二種局面,該怎麼辦?”
何序皺緊眉,焦躁的抬起頭。
晚風嗚咽。
這是一個多雲的夜,沒有月亮,城市仿佛沉睡中的噬人巨獸。
街上路燈沒亮,天上地下黑成一片,只有地攤攤主的手電筒,能提供一點微弱的照明。
自從迷霧生物肆虐以來,礦產和電力緊缺,西馬路這種非主干道,夜晚不亮路燈已經是常態了。
“呼——”
何序長長呼出一口氣,試圖把胸中的煩躁趕走。
沒有什麼好怕的。
司馬縝是警察,自己不也是?
這麼多年刑警干下來,自己破過的重案要案奇案不計其數。
前一世之所以會掛,也是為了救人質犧牲,然後才穿越的。
“我已經死過一次了。”
“以無愧人民警察的方式,壯烈的死過一次——”
“我不欠你們任何人。”
他對自己說。
這一世,老子再也不要死了。
要活。
我要自私的活,活的比你們所有人誰都好!
何序掃視漆黑的西馬路——
看到了吧?
崇市已經連路燈都點不起了……
嘴角勾起一絲不可名狀的笑意,一個念頭閃過腦海。
何序笑了。
“司馬縝,你覺得你敏銳你縝密你是神探,你想弄死我?”
“不好意思,老子才是專業的。”
“老子得過的獎章,比你小時候尿過的床都多!”
“弄死我?誰給你的勇氣?”
“梁靜茹嗎??”
拉緊衣領,何序不屑的一笑。
“蝌蚪身上紋青蛙——”
“你在和我秀你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