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動靜太大，一直在睡覺的甦易安終于被吵醒，他腿腳不方便，從床上下來時很費力氣。
宋時序扶了他一把︰“醫院怎麼說。”
甦易安淺笑︰“希望不大。”
他語氣淡然，好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
便是有一千塊錢，能不能治好這條腿也是個未知數，再退一步，哪怕治好這條腿，他也不可能再像以前接受高強度訓練去執行任務。
宋時序沉默了下︰“是不是缺錢。”
甦易安看了一眼甦今樂，輕聲開口︰“樂樂，去幫哥哥給客人倒杯茶水好嗎？”
甦今樂連忙點點頭︰“好。”
等著甦今樂走遠，甦易安眸子才垂了下來，面對好友他也沒什麼可隱瞞的︰“津貼費已經快用完了，繼續治療下去意義不大，我不能留一屁股債給家里人，樂樂年齡還小還要嫁人。”
實話實說，八百塊錢的津貼費已經很多了，這還是宋時序積極幫他爭取的，可再多的錢放到醫院也不堪一擊。
宋時序皺了皺眉頭︰“如果是錢的問題，我回家想想辦法，我折子上還有點錢，再去借一借……”
“不用了。”甦易安打斷他的話︰“時序，錢借了是要還的，我如果治好了腿還好說，如果治不好呢？”
連醫生也說只有百分之三十的幾率。
宋時序看不得他這副死氣沉沉的模樣︰“所以你就這麼一直下去，你知不知道剛剛外面發生了什麼事，你妹妹那只兔子被讓人家欺負死了，你這樣能幫她出氣？”
“樂樂怎麼了？”甦易安臉色果然沉了下來。
宋時序深吸一口氣︰“被狗咬了一口，問題不大，自己立不起來被欺負不是很正常，兔子急了還會咬人！”
甦易安這個人表面看起來脾氣很好，但是個護妹狂，听到這話頓時語氣也不好了︰“樂樂不是兔子。”
宋時序呵了一聲︰“在部隊的時候，你自己說她是兔子。”
他以前也只遠遠見過宋今樂一眼，小小白白的一只，要是頭上豎兩個耳朵，不是兔子是什麼，他反而覺著這個比喻還挺形象。
甦易安顯然不想和他討論自己妹妹，干脆轉移了話題︰“你來干什麼的？”
宋時序臉色嚴肅了些︰“我們調查的事情有了些眉目，你雖然已經退出了任務，但平時還要注意點安全。”
甦易安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了。”
這時宋今樂小心翼翼端著兩個陶瓷杯進來，朝宋時序笑了笑︰“請，請喝。”
宋時序皺了皺眉毛，這樣子好像他多可怕一樣，女人是天生膽子就這麼小？還有剛剛他扶了下她的腰肢，感覺細得還沒他大腿粗。
易安這個妹子也太弱了點，被人欺負了就知道紅眼楮，他非常不喜歡女人的眼淚，甚至很討厭，覺著那是十分無用的東西。
宋今樂顯然也不喜歡他，放下茶杯就走了，一點也不想听兩個大男人在討論什麼，自己回了房間默默畫服裝圖紙，一直等著宋時序離開，她才小心探出一個頭來。
甦易安就在房間門口坐著，拐杖放在一旁，看見她這副樣子忍不住笑了︰“時序只是長得凶了點，人不壞。”
“我，知道。”甦今樂想到剛剛人家還救了自己，頓時不好意思起來︰“他是好人。”
甦易安挑眉，又想到剛剛宋時序的話，語氣微微有點沉︰“樂樂，剛剛顧景修來了？”
甦今樂點點頭，又補充了一句︰“我，沒事。”
她也不想讓哥哥擔心，大不了以後把門關好，再不行就養個大狼狗，壞人來了就咬一口，看他們還敢不敢上門！
甦易安見她眼楮雖然有點紅，但沒有哭過的痕跡，才微微放下心來，只是心中難免有些難過，如果他的腿還好好的，顧景修哪里敢上門欺負人？
他現在真正就是一個廢人了，連保護妹妹都做不到。
一只小手勾了勾他的小指頭，甦今樂小酒窩帶著甜︰“哥，明天，我還去掙大錢！”
雖然剛剛楊慕晴來搶她的裙子她很生氣，但這也讓她更有信心這件連衣裙好賣了，不然楊慕晴不會看得上，她衣服多家里又有錢，眼光一向很挑剔。
某種意義上，反而肯定了她的設計。
這天晚上甦今樂把裙子整整齊齊疊好，放到自己床頭，上面還放了整整一層干花瓣，她想裙子是給女孩子穿的，香香的一定會讓她們喜歡的。
大概太期盼明天的‘生意’，甦今樂竟然還做了一個夢，夢中她變成了一只兔子去賣胡蘿卜，掙了好多好多錢……醒來後自嘲笑了下，身體年齡變小了，連夢都幼稚了。
翌日又是一個艷陽天，五月份過去天氣就越來越熱了，但八十年代的穿衣打扮還是以灰撲撲的顏色為主，人們穿衣服在保守和開放之間轉變的界限。
大多數女孩子是的確良襯衫加黑色長褲，即便有時尚一些的城里姑娘，也以一步裙為主。
甦今樂穿的衣服是自己做的，她很懂事又節省，所以衣服是之前哥哥穿舊的白襯衫，掐了腰把袖子改短，下擺接了一段出來，剛好在腰肢那里打一個蝴蝶結。
平平無奇的白襯衫就多出了幾分女孩子特有的柔美，她身材縴細皮膚也白，剛到昨天賣衣服的位置，賣雞蛋的大娘就拉住她瞧︰“閨女，你這衣裳真好看，我年輕的時候咋沒有賣的？”
甦今樂靦腆地笑了笑︰“大，大娘，你的也好看……”
“好看啥，我腰多粗？”大娘性格不是一般爽朗，她盤腿坐在編織袋上，順便拉了甦今樂一把︰“你有對象了沒，要不大娘給你介紹個對象？”
甦今樂一張小臉通紅︰“不，不用。”
大娘也就是隨口一說，她是個熱心腸的人，看著甦今樂拿來的裙子，眼楮又亮了︰“這是你今天賣的衣服，乖乖，這麼好看呀！這是什麼料子的，怎麼還這麼香，哎呦喂，這腰帶咋還是麻花辮的，你這小腦袋瓜怎麼想的……”
甦今樂只會傻笑，大娘說話霹靂巴拉實在太快，她壓根接不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