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十塊錢也很值，比自己能接受的價格實際還少兩塊錢，而且這衣服真拿到手里面，才發現質感輕薄，布料也比商場那些八塊錢的衣服好許多。
仔細看還發現，紐扣那里設計也很細心，上面多加了一層布料，這樣紐扣便藏在那層布後面，不會看到紐扣顏色。
現在的紐扣都是塑料的材質，顏色要麼是透明的要麼是乳白色，在純白襯衫上面就顯得拉低了檔次，但這個設計剛好改變了這個缺點。
婦女越看越滿意，立刻痛痛快快拿了一張大團圓，臨走前還問道︰“你都是什麼時候在這里賣衣服，會做女裝嗎？就是女士連衣裙，我給兒媳婦也買件。”
她那個兒媳婦是大專生，就喜歡追求時尚，訂婚要求買衣服，去了好幾家供銷社都沒有看中的。
甦今樂快被喜悅砸暈了，今天除去布料一下子就掙了七塊錢，都能買十斤五花肉了，她恨不得現在就回家去踩縫紉機，多做出來幾件衣服賣。
听到婦女的話，立刻開口︰“能，能做。你，你要什麼，顏色尺碼……”
這麼一長串話說出來，結巴就藏不住了。
婦女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不講話，原來這麼回事，那我來說你听著。我兒媳婦個頭一米六，體重一百出頭，就是普通人的身材，她喜歡黃色或者天藍色，反正鮮亮顏色就行。”
甦今樂因為剛剛說了結巴的話，臉都是紅的，但听了婦女的話，又忙不迭記下來，連窘迫都被沖淡了許多。
她抿了抿唇開口︰“後，後天。”
婦女明白了︰“後天還是這個地方，這個時間，你能做出來？”
甦今樂點頭︰“能。”
“那就這麼說，咱先說好，要是質量款式不好看，我可不要。”婦女壓根沒在意她結巴不結巴，她是來買衣服的，又是來和人聊天的。
甦今樂見她目光坦蕩，嘴里都是對衣服的要求，一顆心也漸漸放松下來，好像結巴也沒那麼可怕了。
她又點頭︰“恩。”
一件連衣裙的布料要四塊錢左右，這次賣襯衫她有了點信心，就算不能賣高價格，至少不會賠錢吧？而且她對自己做衣服還挺有信心的，她還能根據那些時尚雜志上的款式做呢！
這次掙了七塊錢，再除去一會買布料的錢，那等于還掙了三塊錢，三塊錢就是三十個肉包子！
這麼想著，甦今樂一張小臉都放光了。
婦女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也笑道︰“那成，要是做好了，我給你多介紹生意！”
甦今樂頭點的像小雞啄米。
等著婦女走後，甦今樂也準備走了。
一旁賣雞蛋的大娘拉住她︰“丫頭，原來你說話不利索呀。”
甦今樂整個人一僵，臉上的血色漸漸下去，十幾歲時那些男生圍著她笑嘻嘻喊小結巴的場景襲過來，她幾乎立刻就能想到這位大娘要說什麼。
說一個結巴出來干什麼，白白惹人笑話。
可是大娘卻拍她一巴掌︰“你說你真是沒心眼，下次拿個紙殼板，直接寫上價格不就成了？咱們做買賣得多動腦子，還有剛剛你應該直接要十二塊錢，我猜那女同志十二塊錢也買！”
甦今樂愣住，她以為迎來的是冷嘲熱諷，卻沒想到大娘只是熱心為她支招。
原來外頭不是她想的那樣，到處都是風霜，沒有嫁給顧景修，她發現其實陽光到處都有，不是非要從一個人身上找溫暖。
回家的路上，她腳步輕快，還破天荒結結巴巴哼著歌，順便買了一塊天藍色帶水波紋的確良布，又從大娘那里買了三斤雞蛋，算下來還剛好剩下三塊錢！
這三塊錢她要給媽媽，然後她給哥哥天天買大肉包子吃，能吃三十個！
對了，她還要掙錢給哥哥看病……
快到罐頭廠門口的時候，她腳步頓了一下，是顧景修還有許慕晴，兩個人面對面站著，一個穿著白襯衫身姿挺拔如竹，一個穿著碎花襯衫相貌明媚。
她收回目光，恨嗎，也談不上。
重來一世，大家各走各的路吧，她不想做誰的替身，他也去彌補遺憾吧。
回到家的時候，林芸已經從下班了，桌子上放著幾個熱騰騰的肉包子，她看見甦今樂連忙招手︰“樂樂，趁熱吃，五花肉陷地，香著呢！”
甦今樂眉眼彎彎，她在外頭待了一下午，又緊張又興奮，現在肚子還真有點餓了︰“好，我能吃一個，整個大包子！”
林芸溫柔看著她︰“多吃點。”
甦今樂咬了一大口，眼眶突然有點濕了，這樣的大包子她覺著自己有很多年沒有吃過了，後來京北流行賣小籠包，大包子也越做越小，陷的品種越來越多，卻再沒有這麼香了。
她吃了一半才想起來什麼︰“媽，你吃。”
林芸坐在一旁︰“我吃過了。”
甦今樂的動作慢下來︰“騙人。”
這里一共三個包子，很明顯是她和爸爸、哥哥一人一個，媽媽不可能吃。
林芸哎呀一聲︰“干嘛騙你，趕緊吃，我去燒點米湯，晚上就不用炒菜了。”
家里日子拮據，她平日里都在小飯館干活，人家管飯她使勁多吃點，這樣晚上就能少吃點，能省就省。
甦今樂從口袋里拿出剩下的三塊錢，塞到林芸手里︰“有錢的，我們吃肉。”
林芸愣了下︰“樂樂，這錢哪里來的？”
“把襯衫賣了。”甦今樂同家里人說話沒那麼緊張，再加上心情好，竟然流利許多︰“那個白襯衫！”
林芸想起來她之前做的那個襯衫，那個尺寸她當時就猜測是給顧景修做的，沒想到樂樂竟然舍得賣掉！
她捏著三塊錢︰“你自己去的？還賣這麼多錢？”
林芸不覺著高興，只覺著心疼，她女兒因為說話問題，別說自己去做生意，就是出門都很少……
甦今樂把剩下的包子塞進嘴里，腮幫子鼓鼓囊囊，她伸出來十個手指頭，含糊的聲音從嘴巴里傳出來︰“是十塊！我買了雞蛋，還有肉！”
她一會還要趕緊去做裙子呢！
林芸這才看見女兒放在桌子上的雞蛋、肉，還有一塊水藍色的的確良布，她震驚了︰“多少，你說你賣了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