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
子時將近。
本該歇息的甦家眾人，此時卻無一人能夠安眠。
議事大廳中燈火通明，眾多族人依舊聚集于此，低聲交談，神情凝重。
不僅甦家如此，雲上宗、仙元宗與皇室，此刻必然也在連夜謀劃對策。
甚至連煉丹家族，都因這三大勢力的介入，而倍感壓力。
還有其他一些听到風聲的煉器家族，對于甦家的天降鴻運，也有所耳聞，考慮著各自的應對。
甦言澈剛踏入議事廳。
原本低聲議論的大廳，頓時安靜下來。
所有目光齊刷刷落在他身上——他的爺爺、叔伯，幾十位嫡系長輩無一不在場。
如今，丹藥的交易，全系于甦言澈一人身上。而那些大勢力的博弈，也都是因為甦言澈的價值。
現在，甦言澈就是全族的中心。
“言澈，來。”甦族長朝著甦言澈招了招手。
甦言澈走過去，“爺爺。”
甦族長沉吟片刻，開口問道，“你今日說，對方需要煉器典籍，此事可當真？”
不止是甦族長，甦家很多人都有這個疑惑。
他們煉器師，向來重實踐，可不是靠“書本”來學習煉器！當甦言澈提出來的時候，他們對此是抱有懷疑的。
面對叔伯們質疑的目光。
甦言澈略作思索，並未把話說絕，“我向對方提起要煉丹書籍的時候，是女掌櫃提醒我，對方可能也想要煉器書籍。畢竟除了書籍，雙方似乎也沒有更好的交流方式。”
““這倒也是……”甦族長眉頭微蹙，點了點頭，隨即又道，“可我甦家多年來並不重視著書立說，煉器典籍實在稀少，怕是提供不出來啊……”
有人插話，“族長，皇室不是說要送些煉器典籍來嗎？”
甦族長瞪了那人一眼，“就算皇室送來，你還真敢要？”
那人一听就明白了，訕訕地閉了嘴。
甦族長繼續道，“此事終究還需仰仗雲上宗向其他煉器家族周旋，討要一些典籍。即便皇室真送來什麼，也須經雲上宗之手，我們不可擅自接收……”
甦言澈聞言，眉頭不由蹙緊。
他實在很不喜他爺爺對雲上宗這種卑微小心的態度。
他忍不住出言道，“爺爺，這件事，我們何需如此小心翼翼？想要獲得煉丹書籍的，又不是我們甦家！我們甦家並未從中獲利！何須低聲下氣？”
“雲上宗若能拿來煉器典籍，便兌換；若拿不出，不換便是。我甦家何必求著他們？”
“住口！”甦族長立即厲聲喝止，目光掃過在場眾人，示意他謹言慎行——人多口雜，若傳入雲上宗耳中，後果不堪設想。
甦言澈雖有不甘，但還是閉上了嘴。
甦族長轉而揚聲道，“無論如何，我甦家也盡量搜集一番。明日起，你們都留意一下，族中可有人編寫過煉器典籍，統一交予言澈處置。”
“是。”所有人齊齊應聲。
甦言澈沉默。
聯合各大煉器家族的事，倒是不必急于一時。先看看雲上宗這次，究竟能不能找來些煉器書籍！
……
九堂叔甦天材剛回到房間，就有人敲門進來。
是他的親信。
“何事？”他問。
那親信湊近，附耳道，“仙元宗傳訊來了。”
听到這話，甦天材眉頭頓時就深深的皺了起來。
這段時間以來，他眼見甦家因甦言澈而地位攀升，甚至隱隱能與雲上宗周旋。他便已經打算斷絕與仙元宗的聯絡。
至于那個賭約，他也一直沒有去實踐。
可如今，仙元宗明顯沒打算放過他。若此時不去見面，對方很可能會將他們往來的證據公之于眾——到那時，他就全完了。
甦天材只沉吟了下，便道，“我知道了。”
後山。
一處隱秘的山洞之中。
甦天材緩步走入，只見一名黑袍使者背對著他，負手而立。
“使者。”他喚了一聲。
黑袍使者緩緩轉過身來，全身上下都裹在黑袍里，看不清楚面容，只露出一雙深邃的眼楮。
“你怎麼回事！上次聯絡，為何不回應？”黑袍人冷聲質問。
甦天材恭聲解釋，“使者，實在是雲上宗盯得太緊了。而且，族長也已經對我起疑，我不敢擅自行動。”
“那你今晚怎麼又敢了？”黑袍語帶譏諷。
甦天材解釋，“族長讓我們在族內找一些煉器書籍，我這才得以自由行動。”
“哼！”黑袍顯然不信，聲音更冷，“時間緊迫，我不想听你的任何借口，但若有下次！你就別怪我無情。”
甦天材立即躬身，“全憑使者吩咐。”
黑袍又道，“你們族里兌換丹藥的人，就是那個叫甦言澈的小子是吧？”
甦天材沉吟了一下，“是。”
黑袍道，“我要你把他拉到我仙元宗的陣營。”
“這……”甦天材面露難色。
“怎麼？他不願意？”
甦天材搖了搖頭，“那倒也不是。只是那孩子……他一直都是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太清楚他現在是怎麼想的。”
黑袍冷嗤，“那你就去威逼利誘，總有辦法！一個十多歲的小子你還搞不定嗎？”
甦天材忽然抬起頭，看向黑袍，“使者，即便我將他拉到仙元宗陣營，但我甦家被雲上宗以‘保護’之名層層圍困，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我們也無法為仙元宗提供任何便利。”
他這話，其實是想試探一下，仙元宗究竟要如何“救”他們。
黑袍語氣篤定道，“放心吧，這些都是暫時的！等東臨城和談時，我仙元宗會再給雲上宗施壓，到時候……自見分曉，你只需要做好我交待給你的事！”
甦天材只得應聲，“是，我會盡量一試。”
“不是盡力，是必須辦到！”黑袍威脅道，“你若連這點小事都辦不成，于我而言，你也沒任何價值了。你們甦家，除了那小子，其他人……也都沒有存在的必要！”
甦天材原本還想拿出來、用于試探的丹藥瓶，在听到這一句話後，又收了回去。
已經沒有試探的必要了！
仙元宗，根本從未將甦家全族的性命放在眼里，更不會保全他們。
黑袍人不會知道——甦天材原本還有意向仙元宗靠攏，只因他這一句看似無意的威脅，將甦天材心中最後一絲投靠的念頭徹底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