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二字出口的剎那。
仿佛整片空間都為之一靜。
情報商人眼中那抹玩味與好奇，瞬息間褪去，轉而化作深深的凝重。
他眉頭微蹙，臉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驚疑”的神色。
就在他欲要開口的瞬間——
秦天卻只是淡淡一笑，抬手，隨意地在身前一拂。
像是在拂去眼前並不存在的塵埃。
他口中說道︰
“或者說，由你來殺他，最合適。”
“若我親自出手……對此界而言，並非幸事。”
“畢竟，這世上還有我在意的人。”
話音未落，恐怖的一幕發生了——
他手掌拂過的那片空間，竟如同被無形的橡皮擦去，憑空消失。
留下一片純粹的、吞噬一切的“虛無”！
並非神通，更非法術，僅僅是……隨手一揮。
此時的秦天，修為雖仍停留在渡劫巔峰。
但他的肉身，已提前蛻變為真正的仙軀。
對他而言，舉手投足，皆為此方世界無法承受之重。
若他願意，翻掌間便可山河崩碎。
若他不再收斂自身氣息，單是這具軀體的存在，便足以將這片天地“撐”得四分五裂！
太虛以身融道，成就偽仙，已是此界規則的一部分。
秦天不是殺不了他。
而是一旦出手，抹殺太虛的同時，附著于此界規則上的力量必然暴走，必將對這個世界造成無法挽回的傷害。
“嗡——”
就在這時，整個黑市空間驀地一滯。
風停了，遠處攤位旁修士臉上變換的表情僵住。
連空氣中浮動的塵埃都定格在原處。
時間，陷入了短暫的靜止。
除了秦天，與他對面的情報商人，萬物皆寂。
秦天知道，是“他”出手了。
只見那片被抹去的虛無邊緣，周遭正常的空間開始如活物般蠕動。
絲絲縷縷的能量如流光匯聚，像無數微小的像素塊瘋狂堆疊、填補，一點點修復著那觸目驚心的空洞。
僅僅一個呼吸，破碎的空間恢復如初，仿佛什麼都不曾發生。
那情報商人原本微張的嘴型陡然一變，吐出兩個字，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干澀︰
“仙軀！”
他沉默了片刻，終是長長嘆了口氣。
那口氣中充滿了無奈，以及一種被看穿後的釋然。
“你……是如何發現的？”
秦天感受著周身凝滯的時空，知道對方已徹底卸下偽裝，準備攤牌。
他臉上也浮現出友善的微笑，如同在與老友閑談。
“就在我突破至渡劫巔峰的那一刻，我才真正‘看’清了這個世界。”
“你們的氣息，雖有微妙的差別，但本質同源，宛若一體。”
“我說的對嗎——”
他頓了頓，清晰地吐出那兩個字︰
“天道。”
情報商人看向秦天的眼神，從復雜逐漸轉為坦然。
臉上竟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
“對，也不全對。
天道，確實是曾經的我。
但如今的我，並非天道。”
秦天饒有興致地挑眉︰
“哦？像血魔之祖那樣，切斷了聯系？”
“你說血魔之祖……他應該是‘道三’。”
情報商人，緩緩說道︰
“此事說來，倒也不復雜。”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時空，回到了遙遠的過去。
“當年，我不過是仙界一名微不足道的小仙，意外發現了這枚尚在孕育中的‘道胎’——也就是你們所在的這方世界。
一時興起，便分出一道分身下界游歷。”
“你要知道，在仙界，像我這樣的真仙，在凡人眼中高高在上，但在真正的仙界大能眼里，不過是底層掙扎的嘍�@ 綺萁妗 br />
仙界規矩森嚴，仙人置身凡塵，亦會束手束腳，若傷及無辜凡人，便會積累業障，滋生心魔。
待到下次天劫來臨，業火焚身，形神俱滅也並非不可能。
當然，那些另闢蹊徑，以業火、心魔修煉的異類，另當別論。”
“總之，當一個仙界的底層小人物，突然發現自己成了另一方天地至高無上的存在，可以隨心所欲，為所欲為時……很難不沉溺其中。”
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看透世事的滄桑。
“我原本的名字已無須再提，降臨此界後，我為自己取名‘道一’。
象征著我為此界仙道第一的身份。”
“起初，我確實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樂。
享盡天下美人，歷遍紅塵繁華。
我曾是統御人間的帝王，也曾是仙門共尊的盟主。
甚至化身魔道魁首，一度掌控半壁江山。
那時我覺得，去他媽的仙界，這里，才是我心中真正的仙界！”
“于是，我不再滿足于分身降臨。
我開始謀劃，將本體徹底投入此界。
那時，此界尚無天道。”
“我毅然拋棄了仙界前程，將大半仙軀分解，化作滋養此界的養料，助其成長。隨後，我將自身本源一分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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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部分，是純粹的意識體，我稱之為‘道二’。
令他與此界完全融合，化身天道，執掌規則，維持此方天地的運轉與平衡。”
秦天聞言，不禁在心中吐槽︰
“你是會起名字的，難怪那天道現在這麼‘2’。”
情報商人還在繼續述說︰
“另一部分，便是‘道三’。
他擁有本體化身，游走世間，如同天道的監察者，處理各種規則之外的異變，比如……萬妖森林出現的魔氣。”
“而我自己。”
他咧嘴一笑，指了指自己︰
“則暫時隔絕了與他們的聯系，不想被那些繁瑣的管理事務束縛，只想在這片屬于我的世界里，繼續享樂。”
“可惜啊……”他搖了搖頭，“再極致的享樂，久而久之，也會變得索然無味。
直到那時，我才猛然驚覺——部分本源已化為下界天道的我，再也無法離開這方世界了。”
“于是，我創造了這處連接各域的黑市。
觀察著這里的爾虞我詐，品味著世人的悲歡離合。
這些，成了我漫長生命中，最好的調味劑。”
秦天靜靜地听著，心中許多疑惑豁然開朗。
難怪在他達到渡劫巔峰後，回溯過往，察覺天劫中的天道意志、血魔劍內殘留的血魔之祖氣息，竟與這黑市中的情報商人同出一源。
他原本猜測對方是類似血魔之祖的天道分身。
卻沒想到，眼前這位看似市儈的商人，竟是放棄了仙界身份，自囚于此界的旅人，也是這個世界真正的幕後主宰。
這也解釋了為何黑市能擁有如此超然的地位和力量。
為何他能掌握這方世界所有秘境的開啟情報。
“故事听完了。”
情報商人，或者說，道一。
這位曾經的仙界真仙，目光再次聚焦在秦天身上︰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為何執意要殺太虛了嗎？
只因他毀了大半個北域，波及了蒼山門？
據我所知，你對那宗門，似乎並無多深感情。”
秦天迎著他的目光，坦然道︰
“是，也不全是。我對蒼山門確是沒多少眷戀.
但他視眾生如草芥，動輒覆滅一方天地。
此等心性的偽仙，不該存世。
我擔心在我飛升之後，他再行逆天之舉，釀成讓我追悔莫及的禍患。
所以，他必須死。
同時，也是給其他偽仙一個警告——即便身為天道代言人，也並非就能為所欲為。”
“好。”
道一點了點頭，回答得異常干脆︰
“這件事，我應下了。”
他話鋒一轉，眼中精光微閃︰
“那麼，你之前所說的，那個讓我無法拒絕的籌碼……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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