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句說出來後,所有人似乎都松了口氣,似乎很滿意她的“識抬舉”。
尤其是翟才鋒,馬上就笑了出來,即使隔著屏幕,也清晰地能看到他眼中溢出來的嘲諷。
阮知微將所有人的反應看在眼里,只是僵硬地勾了勾唇角。
沒辦法評論這些人的對錯,或許站在他們的角度上,她才是那個“罪魁禍首”,所以她現在被停職是最好的選擇。
她不再看任何人,轉身,一步一步地走出了會議室。
走出電視台大門,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阮知微卻只覺得渾身冰冷。
停職……意味著她失去了唯一的經濟來源,也意味著她剛剛看到一點希望的事業,再次被腰斬。
“知微。”溫和的嗓音在身後響起。
阮知微回頭,看到季豫快步跟了出來,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擔憂。
“季總……”她一開口,聲音就帶上了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哽咽和委屈。
“別太擔心,”季豫走到她面前,聲音放得很輕,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這件事明顯是有人故意構陷,漏洞很多,我相信你是清白的。”
他的信任在此刻如同救命稻草。
阮知微眼眶發熱,低聲道︰“謝謝你季總,連累您和項目組了。”
季豫心頭微軟,“公司會竭盡全力調查這件事,翟才鋒那邊,還有星耀傳媒,總會留下蛛絲馬跡,真相一定會水落石出的。”
他看著她蒼白脆弱的側臉,猶豫了一下,還是溫聲道︰“我送你回去吧?你這個狀態,一個人我不放心。”
阮知微搖搖頭,拒絕了他的好意,自己虧欠他的實在太多了,她實在是不好意思總是麻煩他。
季豫知道自己堅持也沒用,便又安慰她了幾句。
談話間,出租車已經到了,阮知微告別季豫,坐上了車。
而這一幕,被不遠處一輛不起眼的轎車內,林蔓凝清晰地拍下。
她看著鏡頭里季豫專注的神情和阮知微低垂的側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熟練地將照片發送了出去。
【宴舟,我今天采外景,你看我看到了誰?是知微哎!她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
總裁辦公室內,沈宴舟剛听完何秘書的工作匯報。
手機震動,他點開,那張“親密安慰”的照片瞬間闖入眼簾。
晨曦的陽光調渲染下,季豫微微俯身,距離近得幾乎逾越了普通同事的界限,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問題,他的神情顯得十分溫和專注。
而阮知微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她在他面前顯得那麼嬌小,仿佛全身心地依賴著對方的庇護。
不知道二人到底在交談什麼,兩人之間和諧的氛圍讓他嫉妒到發瘋。
一股無名火猛地竄起,燒得沈宴舟五髒六腑都疼!
季豫,那個男人就那麼好嗎?!
“砰!”一聲悶響,手機被他狠狠摜在辦公桌上。
何秘書剛才瞥到了手機一角,大概也能猜出來,能讓總裁這麼在意的,只有阮知微一人。
“查,這個季豫到底是什麼背景!”
“是。”
*
阮知微一個人如同游魂般回到了那棟陳舊的居民樓,每一步都沉重不堪。
剛走到門口,她的腳步忽然頓住了。
一個包裝精美的巨大紙箱安靜地放在門邊。
她遲疑地打開,里面赫然是一個最新款的智能藥膳煲,以及好幾大盒包裝奢貴、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頂級養胃保健品。
沒有卡片,沒有署名。
但阮知微心里清楚,除了沈宴舟,不會有別人。
這種帶著施舍意味的“關懷”,像一根刺,扎在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
她連把箱子搬進去的力氣都沒有,就讓它那麼孤零零地留在門外。
她掏出鑰匙,手卻因為情緒波動而顫抖,試了幾次都沒能對準鎖孔。
“需要幫忙嗎?”一個透著幾分漫不經心的女聲在身後響起。
阮知微身體猛地一僵,這個聲音……
她緩緩回頭,看到樓梯拐角處倚著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
齊肩的短發,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身上的衣服都是香奈兒最新款,整體的穿搭十分昂貴,與這個破舊的居民樓格格不入。
正是息影前的圈內好友,桑絮。
桑絮上下打量著她,目光銳利,最終定格在她過分蒼白的臉上,眉頭狠狠皺起︰“阮知微,你是跑去哪個難民營體驗生活了?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鬼樣子?”
阮知微鼻腔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
從某種意義上講,桑絮和沈宴舟很像,說話一樣的難听。
但是桑絮並不會像他那樣,把她傷到遍體鱗傷。
愧疚、委屈、還有久別重逢的復雜情緒瞬間淹沒了她。
當年因為一些誤會導致兩人大吵一架,她自覺有愧,又因婚後種種變得自閉,再也沒敢聯系桑絮。
“桑絮……我……”她囁嚅著,不知該從何說起。
“行了,別擺出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桑絮不耐煩地打斷她,走上前,利落地拿過她手中的鑰匙。
“ 噠”一聲打開了門,動作熟稔得像回自己家︰“我是正好在附近看一個攝影展,在青芒大廈看見了你,遠遠看著像你,又不太敢認,就跟過來看看,沒想到還真是你。”
阮知微忽然想哭,她知道這只是桑絮的說辭,她這個人一向刀子嘴豆腐心,從來不把關心說出來,明明是關心得要命,但是說出來的話總是變了味。
當時阮知微和她說過這個問題,那時的桑絮打著哈哈說︰“有嗎?我就是覺得那些話太肉麻了,生活又不是我們演的電視劇,哪有那麼多的道理要講?”
這些年她從來沒有聯系過她,她害怕當年那件事,她會恨她。
桑絮用腳踢了踢一眼門外的紙箱,冷哼一聲,沒說什麼,主動幫她把箱子搬了進去。
進屋後,桑絮環顧著這簡陋到極致的環境,臉色越來越沉。
“你就住這兒?沈宴舟呢?他死了?”
阮知微低下頭,無言以對。
桑絮看著她這副模樣,心頭火起,卻又硬生生壓了下去。
她深吸一口氣,突然想起什麼,語氣帶著點玩味和探究︰“說起來,我前幾天在一個私人診所踫到個熟人,你猜我看到誰了?”
阮知微抬頭看她。
“林蔓凝。”桑絮觀察著阮知微的表情,“鬼鬼祟祟的,掛的還是婦科的號。我看她臉色也挺難看,出來的時候手里拿著個什麼檢查報告,遮遮掩掩的。嘖,她不是立‘清純白月光’、‘為亡夫守節’的人設嗎?跑婦科去干嘛?難道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