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大人,衙門現在有多少捕快?”
    “十八。”
    一直沉默沒說話的余老院長,突然饒有興致的問道︰“太白此話有何用意?需要人手?”
    我點了點頭︰“不知道在峨眉金頂,搭建一座十米擂台需要多少人手。”
    眾人皆疑,王昌齡先問道︰“峨眉金頂搭擂台?不知道太白兄弟又想干嘛”
    我笑道︰“韓墨的才子擂台,不是每敗一人就升三尺麼,既然現在流行設擂台,正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大唐作為禮儀之邦,沒有不設擂台的理兒啊。”
    武夫知府點頭稱是︰“哈哈哈……以李白之才,這擂台只怕要築到上百米啊,若是西域不斷的來人,肯定得直插雲層,可惜西域鳥蛋大的地方,人也不多,否則李白的擂台得直接堆那天宮里頭去。放心,衙門雖然只有十八名捕快,可是咱們益州府百姓四十萬,在外敵入侵的時刻,振臂一呼,除了婦女和娃娃,估計都一窩蜂的跑到峨眉山築擂台去了,人數不是問題啊。”
    我搖頭道︰“這倒不必,勞民傷財這種事,沒必要。只需十米即可。”
    我也想將李白的擂台插入雲中,但是仔細想想,卻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莫說在峨眉金頂,即便是平地起一個百米擂台,以唐朝的建築技術也不太可能做到。
    “韓墨的擂台越築越高,而我李白的擂台築在峨眉山上,是這世間最高的擂台,眼力好一點的武林高手,站在擂台之上,都能俯瞰整個西域王國,十米夠了,余大人,呆會你派人放言出去,詩仙李白,于峨眉金頂,以一人之才挑戰整個西域王國,詩詞歌賦,辯論算術,圍棋對聯,隨便挑,只要有一人能敗我李白,李白的擂台,一次性降到底!”
    這個房間里,已經沒有一個人再說話了,氣氛出奇的安靜。
    我繼續說道︰“還要麻煩你一件事,余大人。”
    “準備好錦旗千面,每一面錦旗上面寫上‘詩仙李白恭賀大唐萬歲’十字字樣,每個失敗者,必須親自跪拜,然後將錦旗插在擂台之上,我就要讓那大唐之名,永永遠遠的立于天之下山之巔!”
    ……
    ……
    武夫知府風風火火的出去了,親自帶人去置辦峨眉山擂台的事情,我們一行人前往棠園。
    此時的棠園里的人很多,比前些天的詩會猶有過之,圍觀的人群不僅僅只是文人雅士,還擠進來了不少益州府的百姓,詩會那天棠園小鏡湖的停滿的是小姐畫舫,今日的小鏡湖橫空搭起了一座擂台。
    擂台旁邊還刻著一個數字,四米兩尺。
    看來,在我們來之前,又有三名益州才子不服氣,登台挑戰,結果又是輸了,才氣擂台再漲九尺。
    我一看擂台之上的人……便覺得有些奇異。
    在我沒來之前,我想象過韓墨的面貌,以他這種瘋狂的行徑,定然是一個神色倨傲傲氣十足的男子,或者與王維一樣生得俊俏如玉,又或者跟人妖公子魚玄機一樣特立獨行,我想了很多種韓墨的相貌。但是如果不是今日親眼所見,我完全不能想象他居然長這樣一副模樣。
    韓墨的面色,比蒼白如紙更難以形容,不——那是一種病態的白,他聾達著眼皮,遠遠看上去就像睡著了。
    大熱天里,韓墨的身上,居然還批著一件柔軟的狐皮毯子,十分的怪異。
    而且他還缺了雙腿,整個人坐在一副金色的輪椅當中。
    他的手同樣很蒼白,一直捂在嘴巴上,不時傳來斷斷續續的咳嗽聲。
    我完全沒有想到,作出才氣擂台這種狂妄囂張舉動,震驚整座大唐王朝的人,居然是一個病怏怏的少年。
    韓墨輪椅旁邊一左一右站了兩個人,一個清秀可人的年輕侍女,穿一身淺綠色長裙。
    另外一人,體格卻是健壯無比,目測身高足足有兩米,體重一百九十斤往上,長相極為凶悍,若是膽小些的娃娃瞧了他一眼,不少都會嚇得當場就哇的一聲哭出來,這個家伙剃了一個大光頭,頭上用香點了九朵火焰圖案,一身的線條硬朗而分明的肌肉,整個人看上去就像一頭,極具爆發力的凶猛野獸,從眾人的議論聲中,我知道了這兩個人,女的叫不知,大個子叫白巨熊。
    這三個人立于擂台之上,沖擊力十足。
    “還有沒有人挑戰,如果沒有,再插一面旗!”
    白巨熊說道,他的聲音很大,而且沉悶,就像一道春雷滾過。
    白巨熊如虎一樣的目光,掃過才氣擂台旁邊涂著白色顏料兩米高的小擂台,那上面已經插了八面書著“孬種”二字的旗幟,白巨熊點了點頭,擂台之上的一個頭發偏褐色的西域人,拿起一面錦旗,正準備插上去,突然圍觀的人群中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飄出。
    “且慢!”
    韓墨頭也不抬,依舊是那種快要睡去的樣子,不時的咳嗽兩聲。
    圍觀的人群,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這一看,棠園之中,頓時炸開了鍋,這是個看上去只有六七歲,小胳膊小短腿的小孩啊,他連上擂台都差點摔下來,好不容易上了擂台,這個小孩就彎著腰大口大口的踹著氣。
    “這是誰家的娃,也不看好了,在這種關鍵時刻,還跑到擂台上去玩耍!還嫌西域人這才氣擂台堆得不夠高嗎?”
    “是啊,西域蠻人向來不講道理,這跑上去也是要漲才氣的啊,他的父母在干嘛呢,這不是折我益州府的面子麼?”
    還有些人企圖跟守在擂台下的西域護衛將道理,只有我不動聲色的笑了笑,這小家伙可真是有意思啊。
    小家伙在眾人的議論聲中,面色不改,朝著韓墨三人抱拳道︰“益州杜甫,請賜教。”
    白巨熊伸出比杜甫胳膊還要粗壯幾分的手,凶狠的比劃幾下︰“小屁娃子,別來胡鬧,滾下去!”
    小杜甫沒有退讓,神色間也沒有一絲懼怕,向著擂台中間那個坐在輪椅上的少年,再次抱拳道︰“益州杜甫,請賜教!”
    這個時候,韓墨開口了,輕輕說道︰“熊子,退下吧。”
    韓墨的聲音就像江南地區九月的糯米,黏黏的,很有磁性︰“你叫杜甫是吧,很好,小小年紀敢上台挑戰,這份膽識很棒啊,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呢。”
    “既然如此,那還是與之前的一樣,第一輪辯論的題目便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小杜甫,你先說你的看法吧。”
    杜甫回道︰“誰說百無一用是書生,肯定是錯的啊。”
    韓墨一笑,他的笑容與徐青農有幾分相似,也有不似,無疑,他倆的笑容都能人覺得心頭甚是舒服,不一樣的是,徐青農的笑容像冬日暖陽,而韓墨的笑容則是春天的朝陽,淡淡的,帶著清新的味道。
    韓墨說︰“我認為是對的。”
    杜甫說︰“書生乃每一朝每一代的奠基者,遠的不說,就拿我大唐來講,朝廷設六部,除開兵部,其余五部的尚書,皆是書生出生,沒有書生,朝廷又如何保持正常的運轉?何來家之安定,國之繁榮?假若秦朝始皇帝沒有李斯和商鞅,漢高祖沒有張良韓信蕭何,我太宗皇帝沒有杜如晦房玄齡,又如何開創盛世榮光?”
    韓墨輕笑道︰“此話雖然有些道理,但是漏洞百出啊,在遇到始皇帝之前,李斯可是個流浪者,為其他國也效力過,如果不是始皇帝,李斯就泯然眾人矣,韓信曾經是西楚霸王賬下的執戟郎,若不是蕭何的舉薦加入了漢高祖的集團,只怕一生都只是一個執戟郎,唐之繁華,的確離不開六部的努力,但是只要玄宗皇帝陛下知人善用,換一批人,只要人品性過關,哪怕都是沒念過書的,一樣做得不比現在差,何況,小杜甫,你列舉的都是史書中排在前幾位的英明皇帝,那麼,那些荒唐無道的皇帝呢?比方說秦二世,那時候能在史書上留名的書生出生的官員,有嗎?所以,一個好的領導者,勝過千萬書生!”
    我一听就知道杜甫肯定是辯不過了,韓墨這家伙的確很聰明,偷換概念玩得出神入化,這一席話分明是強詞奪理,也有漏洞,不過杜甫年紀還小,找不到方向和切入點來反駁而已。
    果然,才氣擂台之上的杜甫陷入了沉默,想了許久之後,才說道︰“這一輪,杜甫已輸,請繼續賜教!”
    韓墨捂著嘴巴,捋了捋批在身後的毯子,輕輕的咳嗽了幾聲,笑道︰“第二輪,按照之前的過程,我們比算數。”
    “題目是這樣的,在一座廟里,有三十個和尚,他們在一月份用了三十桶水,到了二月,廟里新收了弟子,人數增加到了三百人,請問這個月,他們要用多少桶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