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又過去了十五天。
這十五天,我依舊沒有去府文院海學堂丁班上課,府文院的課程實際上特別枯燥無味,一開始除了念書便是背書,直到秋闈前的一個月,夫子才是陸續開始講解一些往年秋闈的試題,以我的過目不忘的本領,完全沒有必要浪費時間去听課,只要等到最後一個月臨時抱佛腳的突擊一翻就行了。
我這後十五天,都在大圓湖上練習《白首太玄經》和《青蓮劍譜》。
開始七天,我是在湖面練刀,後來的八天,我索性下了湖。
《白首太玄經》我現在已經能熟練運用了,在湖里,我就是用這內功心法練劍,不過已經不是魚玄機教給我那五個用劍的基本動作,而是真正的劍法,不加劍招的劍法,這頓劍法一練就是八天,之前我可以立于波濤之上,但是沒入了水中除了狗刨蛙跳之外都是瞎折騰,但是因為白首太玄經的循序漸進,我居然能跟水族動物一樣呆在湖里,連浮出水面換氣都不用。
在我開始練習劍法之前,魚玄機說了句我十分耳熟的話。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劍法也是一樣,越快敵人自然就越難防範,當你快到了極限,敵人根本就連拔劍的機會都沒有!”
我記得我第一次練劍法的情景,雖然之前已經練了滿打滿算十五天的基本動作,但是,當我揮動魚玄機從益州府的鐵匠鋪親自幫我打的一把劍時,當場就有種不知道如何出劍的感覺,心中是一片茫然,最後只是揮劍變成了我最熟練的基本動作——斜刺。
這種感覺,就好比《天龍八部》里,剛剛被無崖子強行灌輸了一甲子功力的虛竹小和尚,空有滿腹經綸,就是不知道該出入用。
之後,我怎麼揮劍都覺得特別別扭,極為不自然。
但我依舊咬著呀,一次一次的揮劍。
第十八天,我的劍法總算有些人模狗樣了。
劈出的劍,也不再是歪歪斜斜的,但也只能斷斷續續的劈出兩到三劍,距離魚玄機要求的一息之間最少要劈出十三劍,想去甚遠。
到了第十九天,我終于可在劈出一劍之後,不著痕跡的順勢劈出第二劍,但速度的餃接明顯慢了半拍,像是看精彩電影看到高潮正酣,突然的被人按了暫停,再之後接上去一樣,頗有些意興闌珊意猶未盡的感覺。
第二十天,我出了湖底,我的兩劍餃接又有了進步。
我可以肯定,我揮出的兩劍,只要不是一流或者一流往上的武林高手,在別人眼中根本就是一劍,我相信,只要一劍劈中,整個江湖上能避過第二劍的人並不多。
一劍劈開湖面,劈出一條水路,這也是我之前完全沒有想到的效果。
事實上,我雖然將《白首太玄經》練到了第二層,但是很多時候還是覺得不夠用,一旦我連續劈出了幾十劍之後,便漸漸枯竭,所以,即便是要打斗,最好的方式便是速戰速決,當然如果有一天我能將白首太玄經這本當世第一的內功心法秘籍吃個通透,也就不存在內力不夠用的情況。
目前,《青蓮劍歌》中的第一招俠客行。
我也已經練得有模有樣,輕輕一步踏出,人便跟著到了三十米之外。
第二招將進酒就很好玩了,效果如何威力怎麼樣,完全看喝酒的多少和醉的程度。
有一次跟魚玄機試驗,和一壺酒基本上沒多大作用,喝了三壺酒之後,出劍便如連綿春雨,但喝到了第六壺,劍勢如狂風暴雨,到了第九壺,得,我只劈出一劍,魚玄機爆了粗口直接跳腳跑了。
第三招的神來之劍,是基于將進酒之後的進階一劍,此招一處,竟然虛空會凝出一把光劍,連魚玄機這個深不見底的超級高手都驚艷不已,實在是殺人必備的超級大招了。
我也想磨刀不誤砍柴工,或者十年磨一劍,繼續呆在湖底練心法練劍招。
不過,現在還沒有到閉死關的地步,我除了練劍也要開始做其他的事情,比如讓魏顥去置辦的書坊,比如王元寶大唐第一商的路途,而且最近我雖然沒有去府文院上課,但是風言風語從沒有斷過,學院里的幾個西域學子,越來越放肆了,一言不合就對大唐的學生一頓拳打腳踢,態度極其囂張。
而且繼楊避之之後,又陸陸續續有七個人被掛到了府文院的大門之上。
前後加起來就是十六人,他們無一例外,都是平日里才名出眾成績拔尖的優秀學子,每個人的身上,都留下了一個西域圖騰的火焰圖案。
這些西域人,之所以如此肆無忌憚,據說是因為他們尊敬的國師大人落火舞的首徒,將要到府文院找人切磋。
後來的十天,我每天清晨時分,依舊會去大圓湖,魚玄機依舊青衣撐青傘的在湖邊等我。
那時候,我練劍的地方,不在湖上也不在湖下,更沒到瀑布的沖擊下練劍。
而是被魚玄機帶到了大圓湖再往東走十里的一個山上。
這坐山的名氣很奇怪叫春草山,據說名字取自“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草長鶯飛之地,最易出些落草為寇的好漢,而那一片春草山上也是如此。
聚齊了一大伙腥風里來血雨里去的亡命之徒,這些人大多是行軍出身,因為桀驁不馴被驅逐出了軍隊,他們基本上除了武功,其他生活技能一竅不通,求生之路四處踫壁之後,索性便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當,他們可能沒練過內功沒學過正經武功,但一身本事都是戰場上靠拼命滾打出來的。
力大凶殘,有著尋常江湖人士所沒有的悍不畏死。
魚玄機說︰“一味的練劍,只能讓劍招變得熟練和漂亮,但是熟練如果不能用于殺敵,屁用都沒有,只有實戰,才能真正的脫胎換骨”
與悍匪們搏殺,李無憂除了劍法,其他的都不用,《白首太玄經》和《青蓮劍譜》沒用,太極的推手,四兩撥千斤的技巧,或者俠客行的可退可進的身法,都沒用。
只是單純的用劍法。
一次一次的拔劍,以命搏殺,以血換命,只求生存。
悍匪共二十七人,無論多少人,他們都是二十七人上。
第一次,我身中三刀,無功而返,這三刀都不致命,但那獨眼土匪頭子,一刀劈在我的後背,這也讓我吃牙咧嘴,疼痛鑽心,青衣撐青傘的魚玄機,親自取下一直纏在腰間的那一條白蛇,割了條口,放了點血,輕輕的涂抹在我的傷口上,結果就那樣很神奇的好了。
看到這條白蛇,我就想起了李九雀那拉風無比的白鶴。
不用想,這條白蛇,肯定也是通靈之物。也幸虧有它,否則,我肯定就因失血過多當場死翹翹了。
魚玄機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做事情不僅是以前那種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的風格,反而跟要急著去做什麼事情,時間已經不夠用了感覺,巴不得將所有的東西一股腦的塞給我,我隱約有些擔憂,但是魚玄機閉口不言,我也很識相的沒有再過問。
魚玄機根本就沒有給我踹息修養的機會,我也沒有要求,受了那麼嚴重的傷,第二天清晨依然提著劍出現在悍匪窩。
前二十三天,過程有些出入,但結果都一樣,我咬牙切齒而來,傷痕累累半死不活而去。
第二十六天,我身中一刀,砍傷一人。
第二十八天,我無傷而去。
第三十天,二十七悍匪,死盡。
皆是被我一劍斬下頭顱,尸體一分為二,干淨利落。
這是我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殺人,殺人的過程,到現在我依舊記得一清二楚,我跌坐在地上,狂吐不已,心中充滿了恐懼和負罪感,但是我還沒來得及消化,魚玄機的聲音就遠遠傳來︰“殺個人還吐啊吐啊的,以後萬一上了戰場也不用打了,吐都把自己吐死,這些都是該殺之人,趕緊給老子滾起來,繼續戰斗!”
我沒穿越之前,怎麼說都是一個正兒八經的現代人,受了二十六年法律的約束,又怎麼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承認我殺了人的事實,並且,跟個沒事人似的,快速將其消化掉?
我癱坐在地上,腦海一片空白。
然後,二十六個悍匪面無表情的齊齊沖了過來,我看到他們眼里毫不留情的冷漠和殺意,瞬間想到了很多東西,我不能死在這里,我還要讓玉環姐恢復記憶,我要活下去,阻止安史之亂里玉環姐自縊于馬嵬坡的悲慘結局!
我不殺他們,肯定會被他們殺。
要活下去……那麼,除了殺之外,我別無選擇。
那一刻我毫不猶豫的提起了劍,沖進了悍匪群中,手氣劍落,一個一個的悍匪倒下,短短片刻,我便殺了整整二十六人,在我殺人的時候,魚玄機在一旁突然哈哈哈大笑起來,並以一種奇怪的語調哼起了一首小詞︰男兒當殺人,殺一人為雄,殺得萬萬人,當為雄中雄……
後來,我知道,這座春草山是魚玄機故意帶我來的,對于魚玄機來講,這些人也的確是該殺的人,因為他們都是太平公主和武後的叛軍余孽,春草山,正是日月聖教的巢穴大本營。
也是那一天,魚玄機便就走了,再也沒有來過大圓湖。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仿佛這個人就從來沒有來過益州府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