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剛蒙蒙亮我背著書箱從門前雪出門了,吃了頓古代的標配早餐饅頭和稀飯之後,便直接去了益州府文院,畢竟作為一個新生,這都開學三天了還沒去報到再拖下去就有些說不出去了。
    府文院的門口貼著一副頗有意思的對聯。
    “學者當以天下國家為己任,我能拔爾抑塞磊落之奇才”
    我擦了擦眼楮,這副對聯之上,沒有橫批,上面卻掛了著一個人。
    一個獨臂人被人扒光了衣服,光天化日之下掛在了益州府文院的大門之上,眼神如死灰,而來來往往的書生,並沒有一個上前解救。這在中國街頭隨處可見讓人心寒心慌的一幕,活生生的出現在唐朝,讓我也大吃了一驚,二話不說我從地上撿起一塊較為尖銳的石頭,正準備前去磨斷綁人的繩子時,那獨臂人居然用僅剩的一只手,和牙齒,活生生的咬斷了繩索,面無表情,滿嘴鮮血。
    文院大門高達上十米,以我的眼力,這個獨臂人雖然練過武功,並且功底不在我之下,但,若以這種高度摔下來,不死也得殘廢,我連忙一個箭步上前,用了一個猿猴跳躍的動作,才堪堪接住這奇怪的獨臂人。
    我摸著火辣辣的屁股,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獨臂人只是看了我一眼,一句話也沒有說,他的眼神里什麼都沒有,沒有感激沒有仇恨,咬牙從地上爬起來,扭頭自圍觀的幾十個學生中,一瘸一拐的走向了宿舍大樓。
    “好怪的人!”
    我嘀咕道,苦笑著搖搖頭。
    府文院很大,大到跟地皮不要錢似的,容積率恐怕連0.1都沒有,而且綠化率高得離譜,數不清的湖泊,一片片的森林,而學堂就跟隱沒在樹海當中,我兜兜轉轉了半天,都沒有找到新生報到的位置,幸好遇到了逃課在湖邊釣魚的王啟年,經過了棠園詩會,這個家伙對我簡直奉若神明,一見到我一張臉笑得跟朵花似的。
    王啟年一把接過書箱,也不嫌麻煩,帶著我忙活了一個時辰,終于搞定了入學的手續。
    在去學堂的路上,王啟年說︰“喂!麒麟才子不愧是麒麟才子,別說開學三天了慢悠悠的來報道,哪怕是一天,都少不得被夫子罵得狗血淋頭,想當年我就是那個遲到者,結果當場就被夫子一頓戒尺打得嗷嗷嗷叫,連續五天上課的時候,都得是站在學堂外听課,中午還不準吃飯,你倒好,夫子不僅僅沒有匈你,反而笑眯眯的給你泡了杯茶,噓寒問暖問東問西,你說這都是人,差別咋就這麼大呢?”
    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王啟年這個家伙,對我如此上心是有所圖謀。
    見我不搭腔,王啟年捋了捋書箱,倒是很機靈的搓著手說道︰“麒麟才子,昨天與謝家小姐交流得如何?是這樣的,自從三年前的一個可愛的秋天,我恰巧在謝家門口買早點,沒想到踫到了謝家小姐,一眼看去,我的心中就像有無數頭小鹿在撞,日後謝小姐的倩影就每天出現在我夢中,我茶不思飯不想只想親眼再見謝小姐一面,可我這個人啥都沒有,怎麼可能跟那天仙一樣的人物有交集,經過昨天的事,我就琢磨著能不能通過李公子的手,再見一面,只要一面我王啟年就心滿意足了!”
    我慢條斯理道︰“這個好說,有機會的。”
    王啟年頓時喜笑顏開。
    我想起了剛才遇到的那個獨臂人,問起此事。
    王啟年有些動容的答道︰“那人叫楊避之,是府文院的學生,此人學習很刻苦,挑燈夜讀,頭懸梁錐刺股,對他而言都是家常便飯,也是秋闈中奪魁的熱門人選,只是他性格孤僻且古怪,在學院沒有一個朋友,獨來獨往,沒得罪人,也沒有參加任何小圈子。”
    “那他為何被人扒了衣服,給掛在了府文院的大門口了?”
    王啟年突然神秘兮兮的湊上來,在我耳邊輕語道︰“其實,楊避之這已經是第九個了。”
    “什麼?”
    “在棠園詩會之前,陸陸續續有八個人,跟楊避之一模一樣,被人扒光了掛在大門口那牌匾之上。”
    “夫子沒有盤問過原因嗎?”
    “有,不過他們雖然滿臉憤怒,但都是三緘其口,死也不說原因。”
    “夫子們為了不引起學子的恐慌,故意壓下了消息,說成了是學院幫派之間的日常的打鬧,但是據我的小道消息,這是一個來自西域的人干的,具體目的不詳,但是確屬挑釁無疑了。”
    “西域人?”
    “對啊,益州與西域王國地處交界,為了兩國友好,朝廷也樂得接納西域人來中原學習大唐文化,這益州府文院里便有西域的學子,不過不多,大概只有十來人,平日里這些西域學子也挺低調的,但是,自從第一個人被掛在到文院門口後,這般家伙就開始活躍了起來,行事風格也大變,經常無故挑起事端,而且打傷了不少人。”
    我有些納悶,這古代學堂,竟然跟現代的某些中專技校一樣,也有拉幫結派打架斗毆。
    王啟年說︰“本來一般的學堂,都是正兒八經的學習,沖刺科舉,但是這益州府的知府大人,是馬上出身的,一身江湖草莽氣息,他是府文院的副院長,說現在的書生需要全面發展,不僅僅要考得了狀元,還要上得了馬能殺敵寇,只要不出人命,打架隨意打,你說這不是胡鬧麼?”
    這倒很像余則石的風格。
    在這點上,我反而還有些佩服這任性的武夫知府了,全面發展才是王道。
    王啟年說︰“西域那般人每次打完架之後,都會撂一句狠話,說下個月我們西域國師落大人的首徒,就要來府文院就學習和武功跟你們切磋了,哈哈哈,到時候看你們如何招架!”
    落大人?
    難道是徐青農曾經說過的江湖四大宗師之一的西域國師落火舞?
    他們吃飽了撐著,沒事跑到益州來干什麼?加上最近的突厥部落和南詔國都在大唐邊防地區頻頻發生小動作,難道他們竟是暗暗醞釀了一場巨大的風暴?最近這益州府還真是暗潮洶涌啊。
    “這與楊避之事件有關聯嗎?”
    “當然有,這九個被掛在府文院門口的學子,有一處相同的地方,就是他們的旁邊會畫上一朵血紅色的火焰圖案,而這個圖案便是西域王國的圖騰。”
    火焰圖騰?
    這個我倒是沒有細看。
    王啟年正色道︰“奇怪的是,包括楊避之在內的九個人,可都是府文院學子里頭的佼佼者,雖然才華比不上王維,但是在棠園詩會里可都有著上佳表現,八個人均進入了第二輪的比拼,而且有三個還是益州六大才子里面的,而那西域的落大人,她的首徒名字叫做韓墨,武功不知道,但是卻被譽為西域第一聰明人,所以我就在想,是否那韓墨已經提前入了益州,暗地里跟他們九個人比試,而且有賭約,九位學子輸了,就被扒光衣服給掛到了府文院之上,並且不能向外透露半點風聲……哎呀,學堂到了,對了,你被分在幾班?”
    我從袖子里掏出紅白相間的胸牌,別了上去。
    王啟年瞪大了眼楮,不可置信下便又掏出了自己的胸牌,看了又看,這才喃喃道︰“海學堂,丁班。不應該,你可是得到了皇上親筆題字的‘麒麟才子’啊,應當是在天學堂甲班……怎麼會跟我一樣,被分到了海學堂丁班呢?肯定是夫子弄錯了吧。”
    我來了興致,問道︰“怎麼了,丁班有什麼不對嗎?”
    並不是太熱的天氣,王啟年擦了把汗說道︰“呆會你就知道了。”
    還沒走進學堂,就听得里面傳來了陣陣整齊劃一的朗誦聲︰“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王啟年臉色又變了變,不停的搖頭,等到推開門之後,又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號稱三教九流群魔亂舞的亂炖班嗎?奇怪,府文院的海學堂丁班便是專門給一些富家子弟鍍金用的,所以一直以來什麼人都有,也是打架斗毆最為凶狠的一個班,短短一個月時間,前前後後起跑了九位夫子啊,這怎麼一個一個都轉性了呢?”
    我抬眼望去,然後就明白了這其中緣由。
    因為徐青農一襲白衣坐在靠講台的位置,對我微微的笑了一笑。
    不用想,肯定又是出自這家伙的手筆。
    朱九雀曾經說過我得付出極大的努力,否則將被徐青農遠遠的甩在身後,現在看來,的確是如此,我自從到了府文院之後只參加了一場棠園詩會,拿了個毫無意義的麒麟才子的稱呼,反觀徐青農,詩會當天便頻頻走動收納了不少才子,昨晚我們還在一塊喝酒打架,這還不到一個上午的時間,竟然將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二世祖也給降服了……
    看著他一襲白衣,坐在那里談笑風生。
    我心中突然生出一種渴望來,我沒有進學堂听課,直接沖向了大圓湖,因為我的直覺告訴我,魚玄機昨天那番話說了出來,肯定是有極為重要關鍵的東西交給我,擁有這個東西,或許就能讓我真正變得強大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