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沈公子客氣了,能給你幫忙也算是我們報答你的收留之恩。”
李慕狸倒是不知道顧硯辭是為了掙錢才去幫忙的。
她還以為他留在這里是為了調查義莊的詭異,或是單純找些事情做,倒也沒有摻合進去。
她尊重顧硯辭做事的選擇
而顧硯辭轉頭對李慕狸說道︰“慕狸,你回房休息吧,你好好休息,把傷口養好別累著,這里我來就行。”
李慕狸知道他是關心自己,便點了點頭。
“那你自己小心。”
顧硯辭應了,然後便跟著沈行舟和那伙人往停靈的屋子走去,大概是要去交涉亡者停靈的具體事宜。
李慕狸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又看了看院子里還在低聲啜泣的婦人們,只覺得這義莊越發壓抑。
她回了房間,卻沒什麼睡意,傷口的疼痛和心里的不安讓她輾轉反側。
待了約莫半個時辰,李慕狸實在坐不住,便起身出了門。
院子里人多了起來,大多是那戶人家的親戚,或站或坐,臉上帶著悲戚或麻木的神色。
李慕狸不想湊到人群里,便順著走廊慢慢走,想看看這義莊的其他地方。
待她走到院子的角落時,她看到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穿著半舊的青布衣裳,孤零零地站在隊伍最後面。
別的人要麼低聲安慰那喪夫的婦人,要麼互相說著話,只有她,背對著人群,面無表情地看著院牆上的青苔,像個局外人。
好奇怪的姑娘,或許自己能夠從她口中得到什麼……有意思的消息。
李慕狸心里一動,她走了過去,輕聲問道。
“小姑娘,你也跟來送人的?”
那小姑娘突然听到有人同她講話,她嚇了一跳,猛地轉過身,看到是一個長得漂亮的柔弱的小姐姐,才松了口氣。
她眼神里帶著點茫然,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無聊。
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小聲說。
“我是……跟著堂姐和我娘來的,他們說去世的是親人,要我一起來送。”
李慕狸看出她的局促和無聊,便挨著她站定,她的視線落在地上的那片青苔上。
“這雨下得沒完沒了,你們還要在這兒待三天呢。”
小姑娘“嗯”了一聲,有人主動和她講話,又是一個看著沒什麼攻擊力的姐姐,她也漸漸放松了自己。
她側頭看了看李慕狸,小聲說。
“我們是鼓鎮的,離這兒不遠。
我們鎮上有規矩,誰家要是有人死了,都得送到這義莊來停靈三天。
說是說是怕亡魂在路上迷了路,也怕帶了煞氣回鎮,在義莊里鎮一鎮,才好下葬。”
“鼓鎮?”
李慕狸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心里若有所思。
“那這三天,你們都要住在義莊里?”
“對呀。”
小姑娘點頭,語氣里帶著點恐懼。
“義莊後面有幾間空屋子,我們女眷就住在那兒。
男人們……有的守靈,有的也找地方湊合一晚。
等三天後下葬了,我們才能各自回家。”
李慕狸想起昨晚那詭異的童謠,還有院子里的那些冒著綠火的燈籠,以及此刻聯想到這“必須停靈三天”的風俗,總覺得這里面有什麼不對勁。
就在她想再問些什麼的時候,她們听到前面傳來一陣喧嘩,似乎是那喪夫的婦人情緒又激動了起來。
小姑娘也被驚動了,往那邊看了一眼,皺了皺眉,又轉回頭,對李慕狸小聲說。
“我堂姐夫……是上山砍柴時,被野獸拖走的,找到的時候,人都……都不成樣子了。我堂姐哭得快暈過去了。”
李慕狸心里一緊,野獸?
這附近的山看著不算太險,怎麼會有能把人拖走的野獸?
那他們雨停了可得快些走,斷然不能在這荒郊野嶺耽擱太久。
她正想著,下意識的抬頭看向停靈的那間屋子的方向。
那里靜悄悄的,只有隱約的哭聲傳出來。
很悲傷,她能夠听得出來那個小娘子,是真的很難過。
小姑娘見她神色凝重,也有些不安,小聲問。
“姐姐,你怎麼了?”
李慕狸定了定神,勉強笑了笑。
“沒什麼,就是覺得下雨了有點冷。”
她不想嚇到這小姑娘,自己的猜測也不好問她,便轉了話題。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春丫。”
小姑娘小聲回答,又好奇地打量李慕狸。
“姐姐你呢?你和那位公子是來做什麼的?也是鼓鎮的人嗎?”
“我叫李慕狸,他是顧硯辭,我們是趕路去其他鎮子的,遇到下雨,就在這兒借宿了。”
李慕狸簡單的解釋以後,目光卻忍不住往顧硯辭離開的方向瞟。
也不知道他那邊怎麼樣了,沈行舟那個人,總覺得深不可測。
春丫哦了一聲,又有些沒話找話地說。
“我們鼓鎮的規矩可多了,除了停靈要三天,下葬那天還得請戲班子來唱《安魂調》,說是能讓亡魂走得安穩,還有……”
她頓了頓,壓低聲音︰“說是義莊里晚上不能隨便走,尤其是柴房那邊,老人們說,夜里能听到骨頭響。”
骨頭響?
李慕狸敏銳地捕捉到春丫話里的意思,她腦海里又想起那首童謠,于是強作鎮定,順著春丫的話問。
“柴房怎麼了?很可怕嗎?”
春丫點了點頭,她沒有察覺到李慕狸的異樣,而是臉上露出幾分懼色。
“我娘說,以前有個外來的貨郎,也是和你們一樣借住在這里,夜里好奇去柴房附近逛,第二天就瘋了。
嘴里一直喊著一些奇怪的話,我們都沒听清楚,但他的樣子實在是太嚇人了,所以從那以後,就沒人敢夜里靠近柴房了。”
“奇怪的話……”
李慕狸喃喃重復著這四個字,她又想到了那首童謠。
可是為什麼這首童謠只有她一個人听見,她問過顧硯辭,他對此完全沒有任何印象。
他一個有著天師父親的人都沒听到這詭異的童謠,為什麼她一個普通人會听得那麼清楚?
為什麼?
難道她又在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卷入了什麼恐怖的事情中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