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熱的火焰亮徹整個霧隱鎮,而李慕狸剛剛攻擊鎮長和李伯公的時候,把他們兩個的那雙瓷珠眼打了出來。
此刻他們兩個什麼都看不見,卻能夠感受到那場大火,燒了霧隱鎮的所有一切。
“你們這些愚昧的人!”
鎮長像是瘋了一般突然站起來,他猙獰的哈哈大笑!
“毀了貴人的計劃!貴人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們這些愚蠢的人!全部都等待貴人的報復吧!”
鎮長就像一個瘋子一樣又哭又笑,然後當著所有人的面,在他們無比錯愕的目光當中,直直的往大火里跑去!
一切都結束了。
不管霧隱鎮最終的結局是什麼。
起碼此刻對于只是外鄉人的顧硯辭和李慕狸來說,一切都結束了。
顧硯辭扶著李慕狸躲進鎮外的破屋時,夜色已深。
他找了塊干淨的破布,蘸著水囊里的水,小心翼翼擦拭李慕狸臉上的血污。
他的動作克制,只限于清理傷口周圍,絕無多余觸踫,完全是朋友間的照料。
而李慕狸,是被小臂的疼醒的。
她睜開眼,看見的就是很破的茅草屋,縫隙里面能夠窺見的漫天星光。
還有,正低頭給她重新包扎傷口的顧硯辭。
兩個人認識的這兩三天來,她第一次看見他這麼認真的樣子。
他指尖捏著布條的力度很輕,好像生怕踫疼她一樣。
李慕狸不自覺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她看向顧硯辭,啞著嗓子問。
“我們離開了嗎?”
看見她醒來,顧硯辭手上的動作頓了頓。
他抬眼看她,少女美麗的面龐此刻很蒼白,但也沒有降低她的半分姝色。
“離開了,為了保證不再出其他的變故,我們現在在鎮外的一處破屋里,從這里離開走上一會兒就能到官道,我們安全了。”
他簡單的說了一番他們的現狀,沒多問她失控的事,只把水囊遞過去。
“先喝點水,你暈了快兩個時辰。”
李慕狸接過水囊,冰涼的液體進入腹中,讓她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也讓她有足夠的神志去回想瓷窯當中的所有一切。
關于瓷窯里的失控,她只記得玉鐲發燙、渾身力氣不受控,還有顧硯辭喊她名字的瞬間。
那聲“李慕狸”就像是把她整個人都從一種狀態里面抽離了出來,至于那些零散的記憶……
那個狐狸,會是所謂的狐仙嗎?
還有那個男人,會是和霧隱鎮做交易的大人嗎?
李慕狸回想種種,她低頭下意識先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鐲。
鐲子恢復了冰涼,卻在她指尖觸到時,微微泛了點白光,快得像錯覺。
——
晨霧還沒散,官道上的露水打濕了鞋尖,涼得人骨頭縫里發顫。
李慕狸跟在顧硯辭身後半步遠,她小臂上的布條又滲了血,紅痕透過粗布衫映出來,疼痛之余又讓她的心情有一點煩躁。
不過趕路重要,她沒喊疼,只是走得慢了些。
李慕狸偶爾扶一下路邊的樹干,指尖觸到樹皮的粗糙紋理,才勉強穩住晃悠的身子。
雖然昨天晚上已經在破屋里面休息了一晚,可是最近在霧隱鎮耗費了太多的精力,又受了傷,所以現在走的路多了,脫力的疲憊和傷口的疼才一起涌上李慕狸的大腦來。
顧硯辭走在前面,他背著裝著科舉書籍和干糧的包袱,腳步比平時慢了不少。
他時不時回頭看一眼,每次都能撞見李慕狸低頭調整布條的模樣。
她的頭發被晨霧打濕,貼在臉頰兩側,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點蒼白的下巴,像株被霜打蔫的草。
“歇會兒吧。”
顧硯辭停下腳步,他從包袱里掏出水囊遞給李慕狸,但遞過去時刻意錯開了指尖。
“再走半個時辰有個茶攤,那會兒我們就有熱水可以喝了。”
李慕狸接過水囊,她指尖踫到冰涼的皮囊,才發現自己的手在抖。
她仰頭喝了兩口,冰冷的水滑過喉嚨,稍微壓下了喉間的腥甜。
她都懷疑他昨天是不是傷到了內髒,所以現在哪怕是坐著在休息,她的腹部也在隱隱作痛,身體的很多地方都非常的不舒服。
不過現在也沒條件治療,李慕狸只能硬生生的忍著。
她把水囊遞回去,聲音很輕的和顧硯辭說。
“顧公子,我知道你是要進京趕考,所以我……想跟你一起去京城。”
顧硯辭的手頓了頓,水囊懸在半空。
他早就猜到她可能會提這事,卻沒想會這麼快,也沒想她的語氣會這麼軟,軟得像晨霧里的風,帶著點沒說出口的哀求。
兩個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就說過她要進京投奔親人。
但是此刻,他還是想再一次從她的口中,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你去京城做什麼?”
顧硯辭盡量讓語氣平淡。
“你也知道,我是去趕考,一路奔波,未必能顧得上你。”
“而且我還很貧窮,我知道你身上有錢,但……若是我們兩個人在一起,你的錢拿給兩個人用,或許你就過不上比較好的趕路生活了。”
顧硯辭第一次看見李慕狸的時候,她就穿著只有大戶人家才能穿的綢緞錦衣。
在客棧點菜的時候也不看價格,只是因為想吃就點了。
她這樣的千金大小姐,若是一個人去京城,可以花錢租一輛很不錯的馬車,甚至可以再買一兩個僕人,絕對比和他風餐露宿的日子過得會好很多。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
李慕狸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腕上的玉鐲。
“可是我就只是一個弱女子,雖然有錢,但現在身體又受了傷,難免會踫到不好的人貪慕我的財產對我不利,可是你我……已然算是生死之交,與你一起雖然會過得貧苦一些,但這一路上起碼有個照應……有一個男人,或許別人對我一個弱女子,也不會有太多別的想法。”
她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
“如果你還是覺得我是一個累贅也不要緊,那我就花些錢在前面的鎮子上暫住一段時間,就是不知……等我的傷好了再去京城,還不能找到我的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