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北蒼調出精神圖景里的畫面。
巨大的風神翼龍飛過密林,叼著一片寬大的綠葉落在沙灘上。
它低頭將葉片輕輕放在少女面前的沙地上,又用尖長的喙小心翼翼地整理一番,才後退幾步,乖巧地站立著。
秦北蒼︰?
那葉片寬大、色澤飽滿,形狀完美的和標本似的,一看就是精挑細選的。
想到上次出任務它給自己摘來的一串十顆里有七顆壞掉的果子,秦北蒼氣笑了。
被困在精神圖景中的唐阮並不知道秦北蒼此時正在注視著這里的一切,她看著精神體這一系列動作,眉梢輕輕挑起。
對方似乎是在示意她到這片葉子上休息。
她腳下的沙灘上沒有岩石,兩旁是大海和密林,也沒有能坐下的地方。
秦北蒼不知道還要困她多久,唐阮沒有拒絕精神體的好意,她蹲下身,伸手摸了摸這片有三片王蓮那麼大的綠葉,確定它韌性十足不易裂開後,才走上葉片盤腿坐了下來。
才坐下,一旁精神體興奮的情緒就毫不掩飾地傳了過來,它的翅膀張合,後肢的指甲陷入松軟的沙石中,戳出幾個坑洞。
它的體型實在太大了,只是扇動了幾下翅膀,揚起的風就將唐阮柔順的長發給吹亂了。
發覺自己做了什麼的精神體局促地收起翅膀,身形在唐阮驚奇的目光中一點點變小,最終變得和孔雀差不多大。
風神翼龍在葉片邊緣徘徊,它微垂下腦袋,收起的翅膀試探地往葉片上探。
直到此刻它縮小,唐阮才能看到這只翼龍的全貌。
它身上布著的羽絨有些凌亂,長長的脖頸上有幾道細小的、還沒有愈合的傷口。
按照精神體的自愈能力,就算是十分鐘前受的傷現在都應該完全好了才是,更何況秦北蒼是S級哨兵,精神體自愈的速度更快,傷口怎麼會留到現在。
唐阮的手掌撐在身側,隔著這層並不算薄的葉片,她隱約能感覺到來自地面的晃動。
抬眼,目之所及皆是陽光明媚,但在晴空的邊緣,卻翻滾著濃墨般的烏雲。
閃電在墨色的雲層中穿梭,那是一場足以摧毀一切的雷暴。
變小的精神體此時已經完全站在了葉片上,它就停在那,歪著腦袋盯著唐阮看。
唐阮皺眉看著它頸間的傷口,對精神圖景中的狀況有了猜測。
秦北蒼從沒得到過同等級向導的疏導,降低污染值全靠抑制劑,但抑制劑並不能清除精神圖景中的污染物,只能將它們壓制在哨兵為精神圖景建立的精神屏障外。
長久的壓制必然會帶來更嚴重的反撲,唐阮能感覺到,秦北蒼的精神力屏障已經逐漸在被污染物侵蝕。
這只風神翼龍也只是看起來狀態尚可,如果一直不進行疏導,它的傷口遲遲不能愈合,情況只能越來越糟糕。
唐阮俯身往精神體的方向靠近,手心朝上,控制著精神力絲線貼在它合攏的翅膀上。
看了好一會精神圖景的秦北蒼見唐阮的指尖就要觸踫到自己的精神體,忍無可忍地要將她放出,可他剛調動能力,比先前更加刺激的感覺突兀地席卷全身。
喉間難以抑制地發出一聲輕哼,他扶住牆體,潮紅迅速在臉上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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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精神力的傳輸,風神翼龍頸部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
仔細觀察著精神體狀態的唐阮沒有發現,有部分精神力從精神力絲線中溢出,躥入了地底。
圍繞在晴空外的烏雲開始散去,地面也逐漸恢復平靜。
察覺到什麼的唐阮剛抬頭,就再次感覺到從腳裸傳來的力度。
她只來得及將精神力絲線收回,眼前就是一花。
回到現實空間的唐阮還沒站穩就被人猛然捏住臉頰,粗暴地逼她抬頭。
“誰準你擅自給我疏導的!”
男人神色暴怒,眼中的戾氣像是要殺了她一樣。
唐阮掙扎著想要逃開,但她今天又是給谷煜進行深度疏導,又是精準控制精神力強度,剛剛還在安撫秦北蒼的精神體,她的精神力輸出實在太大了,一時間連反抗都顯得沒有什麼力氣。
這一幕被匆忙從會議室中出來的谷煜收入眼底。
他本不想管秦北蒼去找唐阮這件事的,但坐了一會腦中全是唐阮可能被秦北蒼欺負的畫面。
盡管理智告訴他有向導保護法在,秦北蒼不會過分到哪里去,總指揮官也再次派人去找唐阮,但他還是坐不住了。
會議需要唐阮來才能開下去,他趁著這個間隙找了個理由出來找人,卻沒想到會在會議室外撞見這些。
想象的畫面成真,谷煜想也不想地大步上前,“放開她!”
身後傳來的怒喝讓秦北蒼緩緩轉過頭,在看清來人後,他輕嗤了一聲,不但沒有放開甚至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但谷煜沒有因為他的動作氣急敗壞,反而直愣愣地盯著這邊。
秦北蒼皺眉回頭,撞進的卻是一雙眼尾墜著淚滴,眼底泛起盈盈水光的眼眸。
少女的臉頰泛紅,被他捏住的地方卻透著蒼白,被欺負狠了似的。
秦北蒼盯著自己陷入柔軟肌膚中的指尖,不自覺地揉搓了兩下。
下一刻,他就像是被燙到一樣猛然松開了手。
恢復自由的唐阮一把抹掉因為疼痛滲出的生理性淚水,揉了揉被捏痛的臉頰。
她的視線從不遠處的谷煜身上越過,看到了前方醒目的標識。
會議室。
唐阮腳步沒動,她先打開光腦,反手在保護協會後台提交了舉報,又對神色莫測的秦北蒼豎了個中指,才往會議室走去。
會議室內,听見動靜的希萊泊抬頭,在看到唐阮微紅的眼眶和臉上像是被掐出來的紅痕後,不善的眼神掃向落後幾步進來的秦北蒼。
“怎麼回事?”
秦北蒼沒說話。
“唐阮向導無法來會議是在醫療部幫助搶救重傷的哨兵,剛剛傳來的消息,盧頃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听見希萊泊的話,秦北蒼愣了愣。
“你沒看見?”
秦北蒼避開希萊泊的目光。
他怒氣沖沖去的,找人又花了點時間,根本沒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