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許家,還有個林家。這次案子可真是稀罕,一下子牽扯城中三家大戶...”
目送著傅家的汽車在車道上緩緩遠去,野林子旁,一名跟在周和屁股後的小巡警忍不住出聲感嘆。
周和背著手,淡淡瞥了小巡警一眼,“案子調查完了?”
“完了。”
小巡警點點頭,匯報道︰“許家小姐是在生昌香舍後門被綁的,剛跟人談完生意,這伙山匪應該就是奔著他來的。
然後路過孫家成衣店,又順手擄了林家的那位奶奶...”
小巡警頓了頓,道︰“周處,你說今天這起綁票案,和上個月的那幾件,會不會就是同一伙人干的啊?”
“沒有證據的事情,就別瞎猜。”
周和輕哼一聲,接著問︰“現場勘驗的結果怎麼樣?”
“傷情科的人剛驗過。”
小巡警回︰“總共九具尸體,除了一個被槍正中心口直接打死的,剩下的八個,都死于徒手。
包括為首那個已經入了鍛骨的,幾乎全是一擊斃命。
出手之人,應該至少是練血境...”
“傅家的大少爺身邊,有個練血境武師跟著也不稀奇...”
周和點頭,“差不多就這麼結案吧。”
“只是...還有一處小疑點...”
小巡警欲言又止。
“什麼疑點?”
小巡警吞吞吐吐道︰“弟兄們搜遍了整片林子,發現除了九名山匪和傅少爺的腳印之外,根本找不到還有別的人動手的痕跡...”
“呃....”
周和一愣,小巡警小聲接道︰“周處,您說...
就算是練血境的武師,應該也做不到腳不沾地連殺八人吧....”
周和眉頭緊鎖,沉吟片刻,剛想說點什麼。
這時,有人跑上來稟告。
“處長,許世榮許老爺來了。”
說話間,便見一行人已快速走進林子。
只見一身錦緞長袍的許世榮走在最前頭,身後還跟著許心怡和幾個家僕。
“許老爺怎麼親自來了?”
周和換上一張笑臉,立馬快步迎上去。
“周處長。”
許世榮看見周和,拱了拱手。
“副處,副處。”
周和連連擺手,“處長乃是胡縣長兼任。”
“都一樣,都一樣。”
許世榮像是並無太多跟周和寒暄的興致,敷衍兩句,便帶人走了過去。
“處長。”
小巡警湊上來,瞅著許家一行的背影,小聲蛐蛐道︰“這許老爺一張臉,怎麼臭得跟大便似的。”
“換你你也一樣。”
周和笑呵呵的,“原本,傅家大少力挫山匪,勇救未婚妻,多好的一樁美事。
結果現在,偏生多出一個人來...”
周和瞥了眼場上某人,表情玩味。
小巡警順著周和的目光望去,立刻心領神會,忍不住嘖嘖兩聲。
“難怪傅少爺臨走時,連看都不往那看上一眼...”
“這許世榮啊,也是老糊涂了。
一大家子的人,竟連個女兒也看不住...平白惹人笑話。”
周和悠悠說著,忽而話鋒一轉,吩咐道︰“行了,這都跟我們無關。
沒什麼事就讓大伙撤了吧...”
“周處,那腳印的事?”
“你管他有沒有腳印。”
周和不耐煩地擺擺手,“趕緊把案子結了,然後麻利地帶人去幫傅少爺抓賊去。這事要是辦好了,你們一個個少不了傅家的賞錢。”
“是!”
小巡警听到這話,頓時眼前一亮,立馬就想跑開。
“回來。”
周和卻招招手,又把人給叫回來,而後慎重囑咐道︰“回頭你再多跑一趟林家,把案子的事情,原原本本跟林家那位說個清楚仔細。
別讓人覺著我們警務處都是吃干飯的。”
小巡警不解,撓撓頭,“周處,您確定是林家..不是傅家?
林家那位值得咱們這麼細致應付嘛?”
“讓你去你就去,哪來這麼多廢話!”
周和一瞪眼,小巡警趕緊閉嘴,轉身便下去了。
待人走開,周和臉上才慢慢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表情。
他掃了眼一片狼藉的現場,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見的聲音喃喃說著︰“一群挨千刀的憨貨,可真會挑人。
還好沒出什麼大事,否則...這灤河,可要翻了天了...”
......
這邊,許世榮陰著張臉看著蹲在地上的許樂怡,冷冷開口︰“起來,回家。”
許樂怡咬著下唇,慢慢站起來,身後的許心怡趕忙上前將她挽住,輕喚了聲“姐姐”。
一旁陪站了半天的趙辛華見狀忍不住開口︰“伯父,樂怡她才剛剛脫險,驚魂未定....”
“我許家的事情,就不勞煩趙先生費心了。”
趙辛華一句話還沒說完,便被許世榮冷冷堵回去,“回頭我讓人給趙先生送一百大洋,也算是感謝趙先生這次幫忙報警的義舉。”
“哦對了。”
許世榮又補上一句︰“以後,還請趙先生少跟小女來往...言盡于此。”
說完,許世榮看也不看趙辛華一眼,轉身便走。
許家眾人看趙辛華的眼神也滿是冷意,完全不似對待救了自家小姐之人該有的態度。
趙辛明看著一行人頭也不回地遠去,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場中的巡警一個個收工準備離開,時不時有帶著嘲弄和戲謔的目光落在趙辛明身上,有人甚至故意往他身邊走過,大聲蛐蛐。
說的,也多是“癩蛤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之類的話語。
趙辛華滿面通紅,像是強忍著這份屈辱,偏偏也不走,直至林子里的人全部走光,只剩他一個。
先前還一副憋屈憤懣的趙辛華,此時,卻反而徹底平靜下來。
“出來吧。”
趙辛華面對空蕩蕩的林子里,慢慢開口。
不多時,只見一塊樹蔭底下,一道人影好似鬼魅般悄無聲息地走出來。
此人身材高瘦,長相普通,左邊臉頰上長了顆指甲蓋大的痦子,甚至可以稱得上有些丑。
卻偏偏撲了一層厚厚的粉,眼皮上還畫著妖異的眼影。
他身上穿的衣服也盡顯怪異,內襯是灰色的,外邊卻像是用各種長短不一,顏色各異的彩色布條拼接而成。
看著既像乞丐,又像走江湖變戲法的,整個人有種說不出的怪誕邪異之感。
“這事,你辦砸了。”
趙辛華看著面前的男人,冷冷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