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渡坐在書桌後,余光捕捉到走廊里許  的身影消失在次臥門後,才抬眼示意老周開口。
    老周垂手站在桌前,姿態恭敬,語氣里的遲疑藏不住︰“秦總,許小姐那位朋友,看著不像正經人,透著股邪氣。”
    秦渡眸光沉了沉,修長手指轉了一下筆,在文件末尾行雲流水簽下名字,筆鋒銳利︰“這段時間你不用跟我,去貼身跟著許  。”
    老周應聲退下,書房只剩筆尖劃過紙張的輕響。
    秦渡處理完半份文件,手機震動。
    屏幕跳出條無備注消息,附帶一只搖尾巴的卡通小貓表情包︰【今天謝謝你的司機,麻煩他跑一趟了】
    他指尖在屏幕懸停幾秒,點擊圖片保存,輸入框里不麻煩三字打了又刪,最終只回了個嗯,隨後把手機調成靜音。
    次日清晨,張阿姨剛進廚房就發現里面有動靜。
    她疑惑地快步走過去,就見許  系著圍裙站在灶台前,生疏地攪拌小米粥。
    案板上擺著切好的配菜,旁邊放著溫好的牛奶,顯然做過功課。
    “許小姐,您怎麼起這麼早?煮早餐這種活交給我就成。”張阿姨連忙上前。
    許  側頭笑了笑,笑意柔柔︰“張阿姨,昨天听你說秦先生胃不好,小米粥養胃,我想學著做。你幫我看看火是不是剛好?”
    秦渡下樓時,正撞見這一幕——女孩听著張阿姨的指點調整火候,一頭青絲隨意扎成丸子,松松垮垮搭在右肩,神色認真柔和,有股從內而外流露的恬靜。
    他腳步一滯,靜靜站在原地,直到許  端粥轉身,才淡聲道︰“小心燙。”
    許  驚了下︰“秦先生?”
    “嗯。”
    許  趕忙將粥端上桌,忐忑道︰“我第一次做,你嘗嘗看,不合口味的話,我下次再調整。”
    她眼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盯著秦渡。
    秦渡舀了一口,粥軟爛帶米香,下頜略收,很給面子的夸贊︰“味道很好。”
    說著,順手把手邊的溫水往她面前推了推。
    許  抿唇,就發現自己嘴巴很干。
    她心頭一暖,薄唇彎彎。
    兩人安靜用餐時,許  攪著碗里的粥,斟酌著問︰“你今天要去相親嗎?”
    秦渡雋眉微挑,好整以暇地和她對視,不給她閃躲機會︰“你很關心這件事?”
    許  握勺的手緊了緊,又松開,輕輕搖頭︰“沒有,只是...隨便問問。”
    沉默片刻,秦渡想到現在已經是九月中,早早過了開學日期,問︰“你身體好些了,準備什麼時候回學校?”
    許  瞬間抬頭,瑩瑩杏眸說哭就蓄滿淚水,鼻尖發酸︰“您是不是覺得我麻煩,想趕我走?我可以更听話,不會再惹麻煩了......”
    秦渡哪見過這種架勢。
    記憶里在他面前哭的人,要麼求財要麼求命,總有所求。但被他弄哭委屈成這樣,梨花帶雨的,頭一回見。
    “你在家總悶著看書,會無聊。”
    看她哭得實在可憐,忍不住解釋一句。
    許  啜泣著漸漸止住哭聲,眼眶紅紅點頭︰“都听您的,我下周一就去學校。”
    秦渡覺得這話有些怪。
    可對上她被水刷過亮晶晶的眸子,喉結滾了滾,低低嗯了聲。
    早餐後,秦渡去書房處理文件,許  回次臥整理書包。
    她將調香工具、常用藥分類裝好,放進側袋,就透過窗戶看到秦渡的黑色轎車駛出別墅。
    不由得愣住。
    這個時間既不是去公司,也沒有提前說的應酬,她心里疑竇頓時冒了出來。
    他還是去相親了?
    許  並未像小孩一樣沖動,先給程羽星發了消息,從衣櫃扯出一件灰色連帽衫換上,再戴個鴨舌帽,直接下樓。
    走到門口,意料之中撞見老周︰“許小姐,您要去哪?”
    許  濃密眼睫輕眨,神色乖巧︰“我去找朋友拿點東西,就在附近,很快回來。”
    老周猶豫,又被她坦然眼神唬住,答應了︰“那您注意安全,有情況隨時打電話。”
    許  走出別墅,立刻攔了輛出租車,指著前方黑色轎車︰“師傅,跟著那輛車,保持距離,別被發現了。”
    出租車緩緩跟隨,她坐在後排盯著車影。
    車子行駛四十分鐘後,拐進一處高檔會所。
    秦渡下車,守在門口的經理彎低腰畢恭畢敬引他朝里走。
    許  坐在出租車里,唇線抿平,望向男人背影,眸光晦暗難明。
    她拿出手機,想發消息按亮屏幕又按黑。
    好半晌都不動。
    司機見她臉色不好,忍不住提醒︰“姑娘,這兒貴人挺多的,咱們沒事早點離開吧。”
    許  沒回答,手機叮咚一聲。
    程羽星發來消息︰【這是天闕,秦渡那幫人組局有個固定包間1808,你先進去,然後左轉走員工通道找休息室】
    許  看完,給司機結了賬,壓低帽檐走向天闕。
    按消息來到休息室,程羽星又發︰【三號櫃有套衣服,換上,我看看怎麼幫你混上高層】
    許  找到三號櫃,里面是套熨燙平整的黑色制服,她對程羽星的安排深信不疑,直接換上。
    拉好拉鏈,門外忽然傳來腳步聲。
    她來不及多想,抓起酒托盤立馬向外走。
    “你是新來的?”
    經理從拐角來到她面前,上下打量她,眼楮亮如燈泡。
    許  試圖開口,經理不耐煩擺手︰“算了,沒培訓過也無所謂,1808的貴客要添酒,趕緊送過去,手腳麻利點!”
    托盤上放著三四瓶冰涼的勃艮第酒,許  端得四平八穩。
    和她一起送酒的還有三個服務員,打扮典雅,卻清涼。
    最前面的領頭見了許  ,眉頭擰得死緊,和身邊人對視一眼,刻意貼近擋住她,嘖聲道︰“經理不知道怎麼想的,這種貨色也能來高層服務?”
    旁邊兩個服務員立刻附和,尖酸的話脫口就來︰“穿得跟沒開葷似的,別一會兒被貴客嫌棄趕出門。”
    許  面無表情,仿佛沒听見。
    領頭譏諷笑容更甚,還想刺幾句,身後響起經理的怒喝︰“閉嘴!不想干了?”
    幾人當即噤聲。
    經理目光垂涎地端詳許  ,剛要張嘴讓她站到前面,1808的包廂門 嗒一聲,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