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風雪正緊。
楚凡借著這天然遮掩,身形如鬼魅般貼牆而行,悄無聲息摸到了最後那間土屋外。
雪勢更急了。
屋內傳來男女說話聲。
楚凡正欲動手,忽聞其內傳出了女子呻吟。
這對狗男女,竟在此刻行那苟且之事。
十息過後……
女子氣急敗壞的聲音炸開︰“廢物!”
“你是真的越發沒用了!”
“在外撈不到幾文錢,回屋又不能讓老娘快活,留你何用!”
“比不過劉老大也就罷了,床上竟還不如老三老四……”
“老娘跟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牆角偷听的楚凡眉峰微動。
想不到劉大這伙人,竟是“同道中人”。
便听屋內男子聲音怯弱說道︰“等拿到楚家祖宅的房契,黃少爺自會賞我們幾兩銀子……”
“幾兩銀子?”女子冷笑,“見過蠢的,沒見過你們這等蠢材!”
“楚家老宅少說值三十多兩,你們搶來給了黃家,只拿幾兩?”
“賬都不會算麼?”
“兩年前我就讓你們動手,趁那小子去黑水河打漁,弄死丟進河里,神不知鬼不覺……”
“何等容易!”
楚凡心中一凜。
這毒婦,竟比劉大等人更狠。
兩年前,她就想置自己于死地!
他雙眼微微一眯。
“那有什麼法子?”男子訥訥道,“楚家老宅邪門得很,先前多少人想佔,不是死就是瘋。”
“便是黃家少爺,也是如今才敢打那宅子的主意……”
“不過也好,幫黃少爺辦妥這事,咱們便算有了靠山,大樹底下好乘涼啊!”
“那黃少爺可是血刀門的小頭目!”
“我家祖宅邪門?打主意的人非死即瘋?”楚凡在記憶里搜了搜,卻無半分頭緒。
他再听片刻。
屋里兩人扯來扯去,又繞回男女之事。
那漢子似乎準備給女人涂一身口水……
楚凡提了劈柴刀,一腳踹開房門,直闖而入,手起刀落,將那正忙活的漢子當場了結!
床上那毒婦,倒有幾分膽色。
眼見楚凡殺了姘頭,鮮血濺了她一臉,竟還能強作鎮定。
她縮了縮身子,說道︰“大哥,我家錢藏在床底,全給你,求你別殺我!”
楚凡伸出左手︰“拿來。”
女人掀開被子,赤身下床,竟還對楚凡拋了個媚眼。
只是冬夜酷寒,她身上無片縷,凍得渾身打擺子,臉上又濺著血,這媚眼拋來,未見半點風情,反倒如厲鬼一般!
楚凡握刀的手指緊了緊,險些便一刀劈下。
那女人搔首弄姿,彎腰從床底搬開一塊磚,取出個小盒子。
“這里有三兩銀子,全給你……”她臉上堆著討好笑容,將盒子遞來,“銀子歸你,奴家也是你的!只要放了奴家,奴家必定將你服侍得舒舒服服!”
遞盒時,她身子趁機慢慢向楚凡靠來。
楚凡緊盯其動作,待她靠近,抬手便是一刀。
劈柴刀寒光一閃,從那女人頸間劃過。
女人雙眼圓睜,雙手捂住脖子,右手的盒子脫手而落。
啪!
楚凡伸手接住盒子,轉身出門。
身後,女人眼中滿是絕望,緩緩倒地。
到死,她也不知眼前殺她之人,正是她口中必欲除之的楚家小子。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楚凡將帶血的劈柴刀丟進茅廁,正欲遁入黑暗。
忽有一陣詭異鈴聲傳來。
“拜月教的人?”
楚凡眉頭微皺,退回方才殺人的屋子。
“迷障破開尋路走,宿命一去競自由!”
呆滯的念誦聲、詭異的鈴鐺聲,混著風雪聲入耳,讓楚凡如墜噩夢,難以掙脫。
拜月教這些瘋子,當真捉摸不透。
深更半夜,大雪紛飛,竟還在街上游走。
他們到底在做什麼?
楚凡透過窗紙孔洞,見一名白衣人帶著一隊人從前方巷子走過。
突然。
那搖鈴的白衣人,竟朝他藏身的窗戶看來!
“什麼!”
楚凡心頭一驚,向窗戶左側挪了一步。
相隔如此距離,又是風大雪大,拜月教的白衣人竟還能感知到他?
楚凡探手入懷,取出另一把劈柴刀。
先前丟進茅廁的,是他常帶的那把,已沾了血。
懷中這把,是從七星幫帶出的。
他緊握著刀,閉上雙眼,默默感應周遭。
拜月教的人並未過來。
雙方本無沖突。
亦無利益糾葛。
那白衣人雖察覺異常,卻似不願多管閑事。
鈴聲與念誦聲漸漸遠去。
又過了好一會。
楚凡再從窗洞觀察,確認附近無人後,才沖入風雪,趕回家里。
到家後,他倒出幾個錢袋里的銀錢,細細清點。
共是九兩四錢銀子,外加三百五十枚銅錢。
記憶中,他從未見過這許多銀子。
此刻望著這堆銀子,不由得兩眼放光。
這筆錢,夠買十幾顆“練血丸”,也夠買肉吃許久。
辛苦打漁十年,未必能存下這麼多。
宰了幾個潑皮,反倒一夜暴富。
楚凡將三百五十枚銅錢揣入懷中,把所有銀子裝入一個錢袋,走到院子西南角。
側耳听了听,確認無人後,他手掌在院牆上摸索片刻,摳下半塊松動的磚頭。
磚下露出個小洞,里面藏著他家的房契。
房契用油紙包裹著。
那油紙通過桐油浸泡處理,紙張表面形成了防水層,遇水不滲不破,即便大雨也不怕浸濕。
劉大等人將屋子翻遍,又怎知房契藏在此處?
楚凡將那袋銀子也藏進去,再把半塊磚頭砌回原位。
做完這一切,楚凡轉身要回屋。
忽聞敲門聲,伴著趙虎的聲音︰“小凡,你在家嗎?”
“是趙叔?”楚凡走過去,推開院門。
便見趙虎與他媳婦立在門外,懷里抱著一床被褥,還有一大捆干草。
趙虎道︰“你家被褥都被劉大那伙人撕了……我給你送一床過來。”
“被褥有些破舊,也嫌薄了,你莫要嫌棄。”
“添上這些干草,夜里總還能暖和些。”
他一邊說,一邊同媳婦走進楚凡的房間,將干草與被褥一一鋪好。
便是地上散落的棉絮干草,也都撿起來,放回床上墊在底下。
楚凡這簡陋住處,總算有了些模樣。
“多謝趙叔,多謝嬸子。”
楚凡心中暖意翻涌,眼眶微微發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