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孫子看這里!”
看著張泱腦袋掛在延伸出去的樹杈上,嘴里一口一個孫子招呼敵人,語調透著戲謔挑釁,沈知莫名覺得心頭憋著氣,吐不出又咽不下。他覺得這一幕甚是荒誕滑稽。
“殿下,他們听不……”沈知完整話都沒說完,余光瞥見下方戰場中央急速飛來一道細窄黑光,他忙急聲提醒張泱︰“小心!”
無頭身軀劍指一勾。
坑中金磚受到引力飛回。
鏘——
漆黑大刀不偏不倚砍中金磚。
本該被一刀兩斷的金磚只是發出刺耳嗡鳴,順利落入張泱掌心。來人還不待露出驚訝,白皙手掌抓著的金磚在眼前飛速放大。
——
金磚砸在地上,炸開蛛網似的裂痕。
來人面甲下的眼楮細微抽動。
不敢想這塊金磚用這麼大力道砸臉上會是啥效果,這都不是臉頰凹陷不凹陷的問題,而是腦袋能不能保住的問題。不待他多想,身後又有勁風逼近,金磚這次的目標是他後腦勺。
他以刀尖點地,旋身借力斜劈一道黑光,刀尖刺向來歷不明的無頭人!
“什麼!”
刀勢在無頭人長腿落下瞬間,戛然而止。
看似輕飄飄的動作,卻能讓半截刀身被這一腳踩進土中,更是讓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的戰刀如此沉重,有一瞬如山岳般紋絲不動。無頭人乘勝追擊,踩著刀背逼近。縹緲如鬼魅,迅疾如奔雷,手掌抓著一塊金燦燦的磚。
從上往下,劈頭砸來。
他果斷松開刀柄,險險避開。
天靈蓋免遭開花之苦。
“你究竟是哪一路英豪?”
一連三磚讓他脊背冒出一片冷汗,直到親衛包圍上來,齊齊進攻無頭人,他這才感覺安全不少,同時也生出幾分惜才之心。若是能游說過來最好,明珠暗投可惜了。
無頭人並未回答。
只是掂量一下手中金磚重量,沖著親衛方向甩去,金色弧形氣浪將圍殺過來親衛撞開。
足尖一勾,插進土里的刀飛至她掌心。
刀花一挽,刀尖指著他們方向。
似乎無言傳遞著什麼訊息。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無頭人無法說話,可武將依舊能從她一連串行動中讀出真正的意思——她已經手下留情沒奪走他們性命了,他們也別給臉不要臉。
要是繼續不識相,她便大開殺戒!
樹梢上,張泱嘖了聲,腦袋也跟著搖搖擺擺︰“既然說不通,那就別怪我了。”
沈知緊張關注著下方戰況。
以他的視力,雖然無法清晰捕捉每個人的動作,但是用來觀察大致情況還是綽綽有余了。這位貴人游刃有余的表現確實超出他的預期,可距離她說的“弄出大動靜吸引火力”遠遠不夠。現在殺過來的只是一員偏將,跟偏將簡單過兩招佔上風不代表什麼。
“殿下,可需要我幫忙?”
沈知咬了咬牙,主動詢問。他自然有保命本事,否則也不敢獨身一人在亂軍奔波。但過早耗盡體力容易讓自身陷入危險,不到萬不得已,真不想替這貴人做什麼。
張泱正在目測敵軍的範圍。
抽空應付沈知一句︰“你看著就行。”
“可是——”
張泱的無頭身佔了偷襲的先手優勢,能在小範圍成功制造混亂,引來一名偏將親自出手,但山下這路兵馬明顯是訓練有素的精銳,這會兒已反應過來縮小包圍圈了。
“別吵!”
“看著!”
沈知︰“……”
下一秒,他仿佛看到什麼驚悚畫面,猝然睜大眼楮,那名偏將也險些爆了粗口。
就在剛剛,無頭尸一腳勾彎朝她刺來的槍身,縱身借力飛躍至半空,手中金磚被她一掌捏碎成齏粉,化作金霧,以她為中心彌漫整個戰場。偏將還以為她要放毒,大喝一聲“閉氣”!又將手中戰刀掄圓化出圓環氣浪,在周身形成一片拒絕毒氣侵襲的安全地帶。
結果——
叮當!
有什麼東西落在他的頭盔上。
這一聲踫撞清脆、悅耳、迷人、無害。
從這一聲開始,仿佛打開什麼詭異的開關,金霧之中 里啪啦開始下金色的雨。
“此人是金宿……”偏將的聲音在視線觸及那枚金燦燦的小圓幣後,戛然而止,改為一聲飄忽而不可置信的呢喃,“天老爺。”
金霧還在 里啪啦下著金色小圓幣。
“是金子?”
“真的是金子?”
金幣雨下的時間不長,可落下的金幣卻不少,金燦燦的顏色在陽光反射下顯得格外迷人。偏將只需掂量一下便知這是真金,貨真價實的金,而不是什麼金宿的天賦。
下一秒,他心中暗道不好。
越是擔心什麼越來什麼。
他抬頭,半空哪還有什麼無頭人的影子?
“全都不許撿!”
他爆喝一聲,阻止兵卒去撿金幣。
即便是訓練有素、面對不利戰局也能穩住陣腳不亂的精銳,在面對金錢利益誘惑的時候也扛不住。打仗是為了什麼?一是為了活路,死的不是敵人就是自己,所以不得不拼命,二是為了謀生,說通俗一些就是發財!
而現在,財就在他們腳下。
只要有一個人去撿,其他人就會照著做。
哪怕偏將跟偏將親衛出言阻攔,但撿錢的又不是某個人,只要沒有呵斥到自己頭上,不抓緊時間摟錢不是傻麼?一時間,規整有序的軍陣如松了力的皮筋,散漫了。
“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這不很明顯?當然是撒錢啊。”
準確來說是撒金幣。
幾句話的功夫,無頭尸已經趁亂靠近俘虜,一塊金磚下去,拍碎了數個天靈蓋。
一眾俘虜還不知發生什麼。
惶惶之色未散去,便覺手中枷鎖消融。
無頭尸指著某個方向點了點。
俘虜不解其意,但很快就看到無頭尸沖那方向拋出一金磚,遠比剛剛更粗的金色氣浪如一把刀直直刺出,原地開闢一條“金色通道”。距離無頭尸最近的俘虜毫無準備,被吹得跌坐在地,一下明白過來——這是救兵!
“多謝!”
無頭人擺擺手,示意他們快跑。
混亂持續不了多久,她也只能拖延一時半刻,要是這樣都跑不掉,怪天命吧。
樹杈上,張泱臉色倏忽凝重起來。
沈知听她說︰“哦?來了個BOS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