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郡那邊還在打仗,現在的精鐵價格比往常翻了幾翻。她光支付這第二批精鐵的定金就已經用上了高誡攢了一輩子的積蓄,尾款還得依靠老姚去蜀地倒賣井鹽來支付。
    她手里真的沒有錢了!她攢下的錢都在上次要回新鄭的時候被韓國的亂軍搶光了。就她手下這幾個人,想要依靠武力去哪里搶一些精鐵,也基本上屬于痴人說夢。
    她光走眼下這個流程就已經是把腦袋別再褲腰帶上做事了,倘若再有任何變故,她只怕都活不到阿木準備炸渠的那日。
    “你放心,我還會再想辦法的。即便是不能將這些精鐵都送到新鄭,我也會用它干一件大事,絕對可以傷到雍國的根本!”
    “什麼辦法?”棠姬好奇問道。
    說起想惡毒的點子這方面,棠姬倒是有些佩服阿木的。光是炸掉涇洛之渠這件事,惡毒程度就已經和韓王先王用上黨引誘雍國和趙國爭斗差不多了。
    “不告訴你。”阿木神秘一笑︰“等我把事情安排妥當了,你自然會知曉。”
    棠姬翻了個白眼,沒有再問下去。
    “對了,師叔。”棠姬想起涇洛之渠上的事情,又道,“鄭子徒書房里的資料我已經都看完了,也整理出了幾份圖紙,不過我在圖紙上發現了很多問題,不能確定鄭子徒最後用的是哪份圖。我需要親自在河渠上走一趟,親眼看看,才能確定。”
    “你是說鄭子徒設計了好幾份地圖?”阿木有些驚詫。
    拿不準的事情棠姬也不好提前說出口,只能笑了笑,隨便找了個借口。
    “河道太長,工期也這麼長,他根據實際情況邊修邊做微調也是有的。”
    阿木雖然疑慮未消,但也被棠姬這副說辭暫時堵住了嘴。
    “行,你實際走上一圈,看看究竟是什麼情況。”
    說著,阿木從懷里掏出一個青布小包遞到棠姬面前。
    “其實我今日來找你,便是為了接你去河道的。那邊的事情我都安排妥當了,這里是河道民夫的衣服,你回去換一下,咱們即可出發!”
    棠姬點點頭︰“行!趁著時間早,我們今天一定要多跑幾十里!”
    棠姬接過小包回酒肆,很快就換好衣服走了出來。
    她一身粗布短褐,褲腳扎緊,臉上抹著泥,頭發也用布巾束起,灰頭土臉的模樣倒真像個在河道上操勞數年的老民夫。
    兩人正要出門,恰好踫到老李從酒肆出來。
    “老板娘,你要出遠門嗎?”
    棠姬停下腳步,扭頭低聲叮囑阿木︰“老李,我出去一趟,酒肆就先交給你照顧了。最近這些日子鄭子徒都在酒肆中休息,若是他回來的比我早了,你想辦法幫我遮掩一下——還有那張老板你也盯著點,千萬穩住他,別讓他跟鄭子徒接觸。”
    “你放心,有我在,酒肆里面不會出亂子。”
    老李一口應下。
    棠姬點點頭,騎著馬跟著阿木離開酒肆,沿著僻靜的小巷往城外走。
    兩人一路疾馳,約莫一個時辰後終于到了涇洛之渠的渠首。
    她對照著自己整理的那幾份圖紙,沿著河渠的方向一直往東走,仔細對照河渠的走向和飛渠的位置,偶爾還會下馬查看一下渠岸夯土的情況。
    到下午的時候,她已經跑了四十多里路,基本上可以確定鄭子徒最後定下的究竟是哪幅圖河道圖了。
    她回去之後還得再研究一下另一個版本的河道圖,看看那幅圖中究竟有什麼問題,鄭子徒究竟為何沒有采用,
    兩人沿著渠岸又走了約莫半里地,前方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伴隨著幾聲清晰的吆喝,像是有人在指揮民夫干活。棠姬心里一緊,下意識地停下腳步,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只見不遠處的渠壩上,一群人正圍著一張鋪開的帛書討論著什麼,為首那人穿著青色官服,身材挺拔,容貌出眾,棠姬一眼便認出是鄭子徒。
    倘若被他發現她在此處,她只怕不好解釋!
    棠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下意識地退了退,藏身在人堆里。
    阿木反應也快,當即朝鄭子徒的方向奔過去,吸引住他的目光,身子朝棠姬的方向稍微遮擋了一下。
    “鄭大人,您最近幾天不是在臨著京城那一帶的河段嗎,怎麼今天又跑這邊來了?”
    鄭子徒正拿著標尺測量河床深度,听到阿木的聲音才側過頭看了他一眼。
    “趙管事也在啊?”
    鄭子徒觀察了一下天上雲朵的形狀,又道,“本官看近來天象,只怕還要有雨,擔心這邊的渠壩不夠結實,被大雨沖垮,所以過來看看。”
    話畢他又低下頭研究河床去了,完全沒有留意到不遠處人群中的棠姬。
    鄭子徒測量完河床又同管事們核對一番數據,最後看著河床皺緊了眉頭。
    “水位比預期低了半尺,得讓人去上游查查,是不是有河段被泥沙堵住了。”
    “下官這就去安排人巡查!”
    屬官連忙應下,招呼著幾個隨從準備往上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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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河床高度,鄭子徒又發現了其他問題,又拉著幾個管事商討半天。
    阿木是個外行,以往做事也是听憑吩咐四處傳遞指令,真正听他們對起河渠設計的內容猶如听天書一般。他在旁邊待了一會兒,已經忍不住摳起了指甲,目光無神不知在哪處神游。
    棠姬這幾天幾乎一睜眼就是看河道圖,對河道上的信息頗有幾分了解。此時她雖然離鄭子徒等人距離稍遠,但注意力全在這邊,幾乎是豎著耳朵听。
    她記得河道圖上關于這段渠的數據,跟他們聊的並不一樣。
    她畢竟不像鄭子徒一樣研究河渠十幾年,她也就近期集中研究了一陣子,除了死記硬背方向和數據之外也不懂得其他過于高深的內容。
    她不清楚是鄭子徒之前畫的圖紙有問題,還是渠修建的問題,但她可以確定她記憶中的數字沒有問題。
    眼下這情況她自然不能沖上去同鄭子徒和管事們一起商討河道數據問題,只怕等她跟鄭子徒都回去了,她也沒辦法直接詢問此處河堤的數據為何跟圖紙上的不同。
    情況著實棘手。
    又過了一會兒,鄭子徒同管事們商量好問題後一起離開此處,棠姬才從民夫堆里鑽出來,跟著阿木一起回長安城。
    遠遠離開河道後,阿木這才松了一口氣︰“幸虧鄭子徒滿腦子都是水渠,要不然剛才我們就麻煩了!”
    棠姬想著河道圖和河渠上的事情,沒注意听阿木的話,阿木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誒,跟你說話呢,你怎麼了?”
    棠姬一邊策著馬,又扭頭看了眼背後蜿蜒宏偉的涇洛之渠。
    “這渠有問題,要不然就是圖紙有問題。他們剛剛討論的數據我听得很仔細,跟鄭子徒之前在圖紙上面畫的並不完全一樣。”
    阿木听著棠姬的話驚了一下︰“你是說,鄭子徒可能在這涇洛之渠的修建上做了手腳?”
    棠姬拿不準,又道︰“也不一定,可能是我的問題。河渠修建的時候要從實際出發,可能是因為他看這邊的情況與自己預想的不完全一樣,所以臨時改了些數據……”
    沒想到阿木卻像著了魔一般,搖搖頭堅持說道︰“鄭子徒一定在這涇洛之渠的修建上做了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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