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京城表面看似風平浪靜,但暗地里的波濤卻愈發洶涌。
安府依舊縞素,大門緊閉,謝絕一切訪客,但那種壓抑的悲憤和伺機而動的仇恨,如同陰雲籠罩,人人都能感受到。
朝堂之上,關于如何處置“凶徒”陸九淵的爭論並未因太後的態度而完全平息。
以楊廷和為首的部分文官,咬定“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即便安世耿有罪,也應由朝廷律法審判,江湖私刑乃是藐視王法,此風不可長。
他們不敢直接指責太後,便將矛頭指向了護龍山莊和六扇門,質疑其監管不力,縱容江湖人士擾亂京畿。
諸葛正我與朱無視則聯手應對,一方面出示安世耿煉制藥人、制造假幣的部分證據,強調其危害;
另一方面,則將陸九淵的行為定性為“協助朝廷鏟除巨惡”、“江湖義士為民除害”,並隱晦點出太後對陸九淵的賞識,讓反對者投鼠忌器。
雙方在朝堂上唇槍舌劍,博弈激烈。
然而,處于風暴中心的陸九淵,卻仿佛置身事外。
他依舊住在天下第一莊的別院中,每日里不是修煉三分歸元氣,便是翻閱武庫典籍,或是與莊內奇人切磋印證武學,日子過得悠閑自在。
太後認弟之事,雖未明發上諭,但在這皇城根下,哪有不透風的牆?
消息早已通過各種渠道流傳出去,在頂層權貴和江湖大派之間引起了巨大震動。
“國舅爺”這個身份,如同一道無形的護身符,讓許多原本蠢蠢欲動、想借安家之勢或迎合楊首輔來踩陸九淵一腳的人,徹底偃旗息鼓。
至少,在明面上,再無人敢輕易挑釁,但暗中……
別院臥室,陸九淵已經睡著,靜室的門窗縫隙處,悄然滲入一絲極淡、極詭異的香氣。
這香氣非蘭非麝,帶著一股微弱甜膩的腥氣,若有若無,能麻痹人的神經,腐蝕內力,正是魔姑姬瑤花秘制的“酥魂軟骨香”。
尋常高手,哪怕是屏住呼吸,這香氣也能通過毛孔滲入,不知不覺中便著了道,內力運轉滯澀,四肢酸軟,只能任人宰割。
陸九淵睡的很深沉,仿佛毫無察覺。
窗外,一道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黑影,如同壁虎般貼在牆上,正是魔姑座下殺手之一,“陰陽匕首”曹敬雄。
他身材中等模樣,穿著一身緊身夜行衣,臉上蒙著黑巾,只露出一雙陰鷙冰冷的眼楮。
他手中反握著一對奇形匕首,一柄漆黑如墨,一柄亮白如雪,匕刃彎曲呈游魚狀,鋒利無匹,削鐵如泥。
正是他的成名兵器“陰陽匕”。涂有劇毒,見血封喉。
曹敬雄對自己使用的的“酥魂軟骨香”極有信心,見室內毫無動靜,便知陸九淵已然中招。
他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身形極其絲滑的從窗口滑入,落地無聲,正是頂尖刺客的身手。
他盯著打著呼嚕睡覺陸九淵,如同盯著待宰的羔羊。
魔姑有令,務必取下此人性命。
“年輕人如此大意,這般輕易的中招。當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實在是太高看你了。”曹敬雄心中冷笑,身形驟然暴起!
他左手白匕如毒蛇吐信,直刺陸九淵咽喉,意圖一擊斃命;
右手黑匕則悄無聲息地劃向陸九淵腰腹,雙重殺招,狠辣刁鑽!
動作快如閃電,帶起兩道淒厲的寒光。
就在曹敬雄以為即將得手,匕尖距離陸九淵的皮膚僅有寸許之際,異變陡生!
本該被迷香放倒、沉睡不醒的陸九淵,驟然睜開了雙眼。那眼中哪有半分迷離睡意?
分明是清澈深邃,帶著一絲戲謔的寒潭。
他放在身側的手指看似隨意地一彈。
“嗡——”
一道凝練至極、無形有質的指風破空而出,後發先至,精準無比地擊中了曹敬雄左手白匕的側面。
“鐺!”
一聲脆響,曹敬雄只覺得手腕劇震,仿佛被重錘砸中,白匕險些脫手,那刺向咽喉的致命一擊瞬間偏移,擦著陸九淵的頸側而過,只劃破了空氣。
與此同時,陸九淵的身體如同沒有骨頭般,在床上詭異一滑,差之毫厘地避開了劃向腰腹的黑匕。
曹敬雄心中大駭,知道中了計,對方根本未曾被迷香影響!
他反應極快,一見偷襲失敗,毫不戀戰,身形暴退,便要穿窗而出。
“來都來了,何必急著走?”
陸九淵的聲音平淡響起,他依舊躺在床上,只是右手隨意地朝著曹敬雄退走的方向虛空一抓。
剎那間,曹敬雄周圍的空氣仿佛變成了粘稠的膠水,一股龐大無比的吸力憑空產生,將他向後拉扯。
他拼命運轉內力,身形卻如同陷入泥沼,不僅無法前進,反而一步步被拖了回去。
“這就是三分歸元氣?”
“錯!是少林擒龍控鶴功!”
“你沒有中毒?”
“之前沒有,現在,應該剛剛中了!”
陸九淵懶洋洋地坐起身,打了個哈欠,看著在吸力中掙扎、滿臉絕望的曹敬雄,他五指微微收攏。
劍氣揮灑。
“噗通!”
曹敬雄雙腿一軟,重重跪倒在地,四肢被斬斷經絡,血流一地,手上腳上沒有絲毫的力氣,那對陰陽匕“ 當”掉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