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姜瀅艱難的問出這三個字。
這一刻，她有一種想去了解他，又害怕去了解他的感覺。
沈驚風目光變得悠長，仿佛是在回憶過去，他道︰
“他生來便是淨靈聖體，是世間絕無僅有的天才，以他的天資和悟性，百年飛升都不在話下，但……”
“他生不逢時。”
沈驚風幾乎是咬牙說道︰“兩萬年前，仙魔大戰，孤鴻仙尊率領眾仙與魔神一戰，那一戰，戰況極其慘烈，孤鴻仙尊雖剿滅了魔神，但也耗盡了所有仙力，仙族就此隕落。”
“孤鴻仙尊在仙逝之前，撕開了通往下界的口子，將奉仙族蕭氏一族送往下界，然而，魔神狡詐，死前他存有一絲魔靈，趁著這個機會一同逃去了下界。”
“魔靈畢竟只是魔神的一縷魔識，沒了魔神的本尊，它脆弱不堪。”
“逃往下界以後，它便藏了起來，應當是沉睡了，一直到兩萬年後，兩百年前，魔靈甦醒，兩萬年的時間，它恢復了魔神至少一半的修為，魔靈不死不滅，修仙界無人能殺死魔靈。”
“但在這個時候，他降生了。”
說到這里，沈驚風眉頭緊皺，他眼中似乎帶有憤怒。
“他是天生的淨靈聖體，他的身體便是魔靈最好的容器，于是，天道盟那群人便設計將魔靈灌入他的體內，再將他引入滅卻陣中，試圖將他與魔靈一同消滅。”
“原來，他是這樣入的魔……”
姜瀅喃喃道，她自己都沒曾注意，一滴清淚從她眼角滑落。
沈驚風看見那滴眼淚，愣住了。
他沒有對姜瀅說全部的實話，畢竟，她是玄天宗的弟子，從小在玄天宗長大。
他不知道她的心里有幾分是向著修仙界的。
若她始終堅定不移的站在那些所謂的‘正道’那邊，那麼他說再多也于事無補。
所以，沈驚風將真相隱藏了一部分。
若她真的是那個能改變蕭景瀾的人，那麼事情的全貌，她遲早會知道。
沈驚風絕不承認，他不敢將全貌托出的原因是怕蕭景瀾那小子知道了以後會弄死他。
那小子沒心，對他是真下得去手。
“你能和我說說他入魔以前的事嗎？”姜瀅問沈驚風。
這個倒是可以說。
“他是在二十歲那年被魔靈灌體的，二十歲之前，他的修為已至大乘境巔峰，隨時可突破至渡劫期。”
沈驚風娓娓道來，說到蕭景瀾修為的時候，他還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知道我為什麼篤定的說他百年內必能飛升了吧！二十歲的大乘境巔峰，放眼整個修仙界，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姜瀅感嘆道︰“大師兄已經是被譽為修仙界的天才了，但他也是修煉百年，才至化神境。”
听到蕭景彥，沈驚風目光黯淡了一下。
隨即，他又輕嗤一聲，心下不屑，什麼天才，小偷還差不多。
雖然當初那件事情，蕭景彥是被迫承受的，那時候的他還在襁褓之中，對一切都不知情。
但沈驚風對蕭鳴寒夫婦的行為，至今仍是不恥的。
“魔靈真該死啊！”
姜瀅憤憤的罵道。
若是沒有魔靈，蕭景瀾的這一生，該是多麼的風光無限啊！
沈驚風︰“他太過于厲害，世人奉他為神明，他八歲起就開始四處征戰，哪里有不平，哪里便有他的身影，他擊退魔族，震懾妖族，守護修仙界……”
從沈驚風嘴里說出來，蕭景瀾八歲以後的日子，從未停歇過。
一直到二十歲，被魔靈灌體。
從此被打上‘墮魔’的標簽。
南撫城的百姓痛心他們奉若神明的公子瀾一夕之間竟墮入魔道。
但他既已墮魔，終究是正邪不兩立。
他們什麼也做不了。
姜瀅問出自己的疑惑︰“二十歲的蕭景瀾已是大乘境巔峰，怎麼會輕易被魔靈灌體呢？”
據她所知，三宗兩派一殿的掌門人，那時也是大乘期，但他們的大乘期和蕭景瀾的大乘期自然不是一個級別的。
蕭景瀾那個時候，隨時都可以突破至渡劫期。
但他每日忙著四處征戰，大概也是沒有時間閉關突破的。
若他們聯手要抓蕭景瀾，動起手來，動靜自然是不會小。
以蕭景瀾那時候在世人眼中的威望，他們怕是不能明著下手。
沈驚風︰“他是被他母親騙回去的。”
姜瀅︰“……”
短短一句話，姜瀅已無需再多問。
她幾乎能想象到那時的他會是多麼的絕望。
他一生為了蒼生奔前走後，結果到頭來，被親人背叛，被他守護的修仙界背叛。
他們將魔靈灌入他的體內。
沒能用滅卻陣殺了他，便向世人宣布他已入魔，讓他淪為整個修仙界的公敵。
想到他被自己用性命守護的蒼生厭棄，姜瀅就覺得自己的心髒像被揪起來一樣，疼得厲害。
“他每三個月都需要泡一次靈泉水壓制體內的魔靈。”沈驚風說道︰“若是被他體內的魔靈徹底奪取了他的身體，那麼，他將不再是他。”
姜瀅︰“就沒有什麼辦法能徹底消滅魔靈嗎？”
沈驚風搖頭︰“當初仙界都沒有辦法徹底消滅魔神，讓他留下這一縷魔識流竄此界。”
兩萬年來，魔靈成長得愈發強大。
想要徹底消滅魔靈，唯有用蕭景瀾的淨靈聖體困住它，然後再將蕭景瀾和魔靈一起用仙族遺留下來的滅卻陣誅殺。
但其實滅卻陣到底能不能徹底誅殺魔靈，也未可知。
畢竟，當初仙族也沒能徹底誅殺掉魔神不是嗎。
“不過，你可以多陪在他身邊，或許能減少他的痛苦。”沈驚風突然話鋒一轉。
姜瀅詫異的看著他。
沈驚風︰“昨夜難道你沒有發現嗎？以前他可是要閉關整整三天，才能徹底將魔靈壓制住，這次只一個晚上就壓制住了，而這次和以前唯一的變數，是你。”
他沒敢告訴姜瀅，他推衍出來的結果，蕭景瀾將來會滅世，而她是那場滅世浩劫之中唯一的變數。
他怕告訴她以後，把小姑娘給嚇跑了，就得不償失了。
畢竟那魔頭要滅世，多可怕啊！
所以他決定隱瞞下來，先想辦法將人留在那魔頭身邊，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