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領導照例和廠長小坐片刻單獨聊工作，聊完後葉龍適時送來切好的水果，差不多就到了該告辭的時候。
領導支開夫人，抬手示意葉龍留一下。
“你的事，你們廠長和我說了，他在廠里多少雙眼楮盯著，一舉一動都得注意影響，你要理解他。”
葉龍趕緊表示，自己理解廠長，絕沒有抱怨的心思。
領導再次抬手。
“你先別急，听我把話說完。”
“我們見面的次數不多，不過我看得出來，你是個老實本分的人，你的事我幫你辦了。”
事先廠長已經向葉龍明言，解決秦京如工作的事，對領導來說簡單得很，否則葉龍也不會在飯桌上提起。
不過他的確也是沒想到，領導會這麼爽快就答應幫他辦，甚至沒等他第二次開口相求，就主動給出承諾。
葉龍的驚喜不是裝的，興奮得手心冒汗，不自覺在衣擺上擦了兩下手。
“領導，讓我怎麼感謝您才好。”
“以後您什麼時候想吃我做的飯菜就招呼一聲，天上下刀子我都來。”
領導笑著擺擺手，讓他不用在意。
“你的手藝的確沒話說，要是不嫌棄我這個老頭子，什麼時候有時間就來家里坐坐。”
“也不用每次來都做飯，陪我這個老頭子聊聊天也好嘛。”
領導客氣，葉龍可不敢放肆，又說了兩句感謝的話，便很有眼色地告辭。
廠長吩咐司機先送葉龍回去，自己多留了一會兒。
“領導，都怪我多嘴，又給您添麻煩了。”
雖說領導是幫傻柱辦事，但其中也有看在廠長的面子的成分，這個人情，廠長得認。
領導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不必再提。
“不是我當著你這個晚輩面前說大話，軋鋼廠從無到有，其實有我一份功勞，安排個把人進廠還做不得主？”
“你剛進廠的時候只是個技術員，這麼多年走到廠長的位置上，不容易。”
“我知道有些人背後議論你是靠巴結我上位的，有我在，他們不敢太過分，以後我不在了，難保不會有人想取代你。”
廠長一下從領導的話里捕捉到重點，急切追問。
“領導，您說以後不在了，是什麼意思，還不到六十歲，且得幾年才退休呢。”
領導的眉目間透出幾分疲憊。
昨天上面找他談話，話里話外暗示他站隊，在官場上打滾多年，他敏銳感覺到，山雨欲來的氣息。
只是這些話還不到時候和廠長說。
“這兩年我的身體大不如前，打算把手頭的工作忙完，就向上面申請調到清閑的崗位上去。”
“養養身體，也有時間陪陪老伴和孩子。”
廠長想勸他三思，實權位置八百個人盯著，離開容易，再想回去可就難如登天了。
領導卻沒給他開口的機會，看出他的想法，直接換了話題。
“我下台以後，你的處境會更艱難，在廠里得有自己人。”
“何師傅手藝好，人也實在，你可以放心用他。”
“不要小看食堂，民以食為天，吃飽吃好，工人才有力氣干活。”
這點廠長是贊同的，之前李主任中飽私囊，將食堂的肉食貪污了一大半，工人個個怨聲載道。
抱怨的不是李主任，而是他這個廠長，認為廠長沒有為工人謀福利。
處理完李主任後，工人見著他，笑容都比之前真誠了。
“您為我考慮得這麼深遠，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何師傅提主任的事，說了有一段時間了，一直沒有落實，回去我催一催廠部那些人。”
領導見他領會到自己的良苦用心，面露欣慰。
“不早了，回去吧。”
“我申請調職的時間不會太久，你想想還有什麼需要我做的，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
半開玩笑的語氣，卻令廠長心情沉重。
以後的路要靠自己走了，沒有人再為自己保駕護航，感覺有點迷茫。
葉龍也清楚，領導這麼爽快幫自己，看廠長的面子佔主要關系，想著找機會向廠長表達一下感謝。
沒等機會出現，好消息接連傳來。
先是廠部一位主任跑來食堂，通知他已經正式成為食堂主任。
緊接著便是特招秦京如成為正式職工。
好消息突如其來，江沅驚喜又擔心，找機會來問葉龍。
“廠里怎麼突然特招我成為正式職工，我……我也沒做什麼呀。”
葉龍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長。
“領導有領導的考慮，我們普通人哪猜得到。”
“你成了正式職工，戶口能遷到咱大院了，以後追求你的男人怕不是要排到大興去。”
江沅經過他提醒，瞬間冷靜下來。
他的話外之意很好理解，暗示許大茂對她的糾纏還會升級。
她該怎麼做，繼續虛與委蛇嗎？
“柱子師傅，你別開我的玩笑了，戶口遷到哪，我的出身也在那擺著呢，哪有男人追求我。”
葉龍笑了笑，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有沒有的我也不好說，不過，我還是那句話，我尊重你的選擇。”
江沅心里嘆了口氣，看來自己還是要應付許大茂，不能直接翻臉鬧掰了。
下班後，許大茂在路上堵秦京如。
“小秦妹妹，我已經離婚了，再沒有人能阻礙我們的幸福。”
江沅趕緊做出怕被人看到的樣子，左右張望一番。
“婁曉娥往我頭上潑髒水的時候，你怎麼不反駁她？”
許大茂趕走婁曉娥，可不敢再把秦京如丟了，落個兩頭不靠的下場。
“我想反駁來著，正尋思怎麼說那些人才會相信，你就……”
“我對你一片真心，怎麼會舍得你被人看不起。”
江沅還是一副對他退避三舍的樣子，似乎並沒有完全相信他的話。
“你前腳剛離婚，後腳被人發現我和你……不就坐實了婁曉娥的話是真的，我以後怎麼見咱院那些人？”
“這段時間我們不要再見面了，在院里踫見也別說話了。”
許大茂怕逼急了把秦京如也氣走，只能暫時按她說的辦，心里卻存下一口氣，將來騙到手，得好好給她立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