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帶著些許寒意,四周夜色茫茫,遠處房舍不時點綴著幾許柔色燈火。
百里瑤收了劍式,呼入劍鞘,听得慕昀贊嘆之意,微微頷首,輕語道︰“慕公子,勞碌一夜,要不我等先行回房再議?”
慕昀點了點頭,兩個身影輕輕躍至庭院,隨後,又是各自開了房門,見立在門側的百里瑤帶著微笑之意,慕昀心中一定,便起步走向百里瑤處房舍。事到如今,也顧不上所謂的男女之禮了。
百里瑤的屋中亮起了黃色燈光,屋內桌旁坐著慕昀,百里瑤在側倒了杯茶水,放于慕昀身前。
“慕公子,那黑衣人為何人?可曾知曉?”百里瑤落坐一旁,輕聲問道。
“方才和他對了兩招,他本欲出劍,見你來了卻是立即身退了。”慕昀淡然一笑,接著道,“不過那黑衣人卻是頗有耐心,在動手之前在那屋面上等了頗久。”
百里瑤眼中閃過一絲疑色,微微蹙眉,神色中帶些思慮狀,言道︰“那人,莫非是昨日那二人的同伙?”
“確實有這般可能,不過與他交手時,其力道之類相比昨日的二位倒是小些。”慕昀輕輕拿起茶杯,嘴邊一抿,笑道︰“今日百里姑娘一出手,他便退卻了,在下可是佩服的緊。”
百里瑤听得如此,臉上生起一絲紅暈,帶著羞意道︰“慕公子可不要取笑我,那黑衣人自是見我二人,覺得勝算不大方才離去,我只是為你添點氣勢。”
“無論如何,還是多謝百里姑娘出手,省了我一番搏斗。那人既追蹤至此,想來此處已不可多留,明日一早我倆便去嘉台城,雖是比與顏青兄所約日期提早了一日,你覺得如何?”
“慕公子,你是為了護我方才與人搏斗,我出手相幫自是情理之中。明日出行之事,听聞慕公子安排便好,我自當配合。”百里瑤俏臉一笑,言說道。
慕昀見狀,繼續問道︰“百里姑娘是如何知曉那黑衣人來此的?”
百里瑤努了努嘴,輕聲道︰“慕公子畢竟有傷在身,夜間也宜多事,今夜我便是歇息得晚些,方才听聞到你二人的打斗之聲。”
“原來如此”,慕昀起身抱拳,“百里姑娘,明日尚需趕路,早些安歇,想來晚間不會再有人來擾,且請寬心。”隨即朝著房門而去。
待得慕昀走到房門處時,身後傳來聲響︰“慕公子,多注意身體。”聲音綿柔,帶著絲絲關懷之情。
慕昀回轉身“嗯”了一聲,隨即出門將門關上,在回自己房間前,又是躍至屋面,四處查探了下,見得無異常,才回至房內。
夜間,慕昀自是不敢大意,在床上運氣周轉,同時注意著四周的動靜。如往常般,那西側二樓賭房時而傳來些許聲響,到了五更時分眾人方才離去。慕昀到了此刻,才真正放下心里,閉眼養神。
再過些時辰,慕昀眼瞼中已然有了些亮色,睜開眼,已是晨曦微露。今日就要離去,慕昀起伏下床,簡單收拾一陣,開了門,庭院中尚有些濕氣。
在此多日,承蒙周掌櫃照顧,慕昀徑直往大堂處,意欲與其作別。待來到大堂時,果見周掌櫃已然開了客棧大門,端坐于掌櫃案台處,一副精心待客的樣子。
慕昀幾步來至案台側,未等慕昀開口,周掌櫃卻是轉首一詭笑,隨後言道︰“恭喜慕公子。我初次見你便知你不同一般。你看,未過多少時日,你已帶了佳人百里姑娘前來,在這店中待得幾日,又玉成了此男女事。嘖嘖……”
慕昀听得如此,心中詫異,眉頭一緊,說道︰“周掌櫃,莫不是對我有所誤會之處,我與百里姑娘只是好友罷了。”
“這三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周掌櫃大笑一聲,隨即對著慕昀附耳道︰“昨夜倒是不小心見得慕公子從百里姑娘房中出來。此等事,我該是不見的,可畢竟是不小心見到了,我這人心直口快,那就只能向你道喜了。”
“周掌櫃,此事你確是有所誤會,我與百里姑娘只是有事相商罷了。”慕昀淡然一笑解釋道,“另則,我與百里姑娘今日就要退房離去,這幾日多蒙照顧了。”
言語間,慕昀已是拿出了一些小碎銀,這是之前二師兄查千意囑托的買紙錢及下山辦事費用,平時省吃儉用,今日既然離去,就盡量幫襯一把,將小碎銀遞于周掌櫃手中,輕聲言道︰“周掌櫃,銀子不多,卻也是我的大部了。在下有一言,還望周掌櫃能收起點這賭心咧。”
周掌櫃躊躇一陣,緩緩接過慕昀遞過來的小碎銀子,細思片刻後,面露難色地說道︰“慕公子之意,心領。只是有些東西,卻是一時無法收起了。此行離去,還望一路珍重,有緣再會。”又是擠出個熟悉的笑容。
慕昀微微頷首,本欲言語作別,後則已然傳來了女子嬌柔之聲︰“掌櫃的,好一句有緣再會呢。”
慕昀回轉身一看,百里瑤一身粉衫,俏臉帶笑,婷婷玉立于後,隨即輕步走至慕昀身側,對著周掌櫃輕啟玉唇道︰“周掌櫃,今日作別,望你生意興隆,賓客滿堂。我屋中桌上尚有些凌亂,待我走後,煩請周掌櫃親自收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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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掌櫃見得百里瑤說道,作揖一禮︰“百里姑娘珍重,有緣再會。”見得百里瑤一臉悅色,周掌櫃對慕昀使個眼色,隨即喃喃道︰“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慕昀听聞,知曉其調侃之意,也不再多解釋,微微一笑,入院中房內拿了行囊,回至大堂處與百里瑤會合,隨即二人與周掌櫃作別,出了客棧大門,沿著巷口而去。
剛走到巷口,卻是听得後面響起周掌櫃急促之聲︰“百里不娘,你的銀子,落在了客房桌上。”
慕昀听聞如此,又見得一側百里瑤心知肚明的笑意,回想起方才百里瑤讓周掌櫃打掃客房之意,心中自是明了了幾分。
正在思量時,百里瑤朝他左手腕處點了點,意欲讓其上面解釋。慕昀笑了笑,方才上前幾步,行至周掌櫃旁,與其說了百里瑤留銀之事。周掌櫃又是言謝一陣,說些“一路珍重,佳人玉合”之類的話語,逗得百里瑤不時發笑。
從巷口轉入街道,街上已是行人攘攘,商旅聲不絕,兩人行于街中,百里瑤帶著遮臉錦帽,慕昀則是伴于一側。
“周掌櫃現下拮據,百里姑娘留銀一事,多謝,雖則百里姑娘不必如此。”慕昀邊走邊說道。
錦帽那頭,稍停,帽檐白紗輕盈地動了幾動,傳來百里瑤言語︰“周掌櫃雖愛賭,對我等卻是真誠以待,故才留些銀子聊表謝意,慕公子不必掛懷。”
慕昀听聞,頓了頓,對著旁側佳人躬身玩笑道︰“謹遵佳人令。”
旁側的錦帽處傳出一聲“噗嗤”,隨即錦帽前後微微俯仰,融入了街道行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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