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知夏眉頭微蹙︰“嫂子，學軍好歹是高中學歷。咱們這村小學，就算初中學歷的老師也有。只是教孩子啟蒙認字，有什麼難的？”
沈紅梅被噎了一下，抱著孩子起身，用自怨自艾的語氣道︰“我懶得跟你們吵，省得一會兒向陽回來又說我鬧事。你們愛怎麼辦就怎麼辦吧，就是我們大寶可憐，生在了家里沒錢的時候。”
“你……”張秀英氣得指著沈紅梅說不出話來。
柳知夏拉住母親，對她搖了搖頭︰“娘，別氣了，不值得。那是她親兒子，她真著急，自己荷包里還能沒錢？”
“也是，”張秀英氣順了些，“她這個當娘的要是真著急，肯定能自己掏錢。之前替家里采買可是黑了不少錢。那我也不管了。”
等柳守仁回來，張秀英跟他提了還錢的事，他也二話不說應了下來。
兩人直接出門去把欠的錢還了一部分。
晚上，一家人圍著桌子喝魚湯。沈紅梅對著柳向陽擠眉弄眼，柳向陽輕咳一聲，開了口︰“爹，娘，听說附近的小學開始招生，我們想送大寶去讀書。”
“可以啊，”張秀英淡淡應了一聲，“又沒說不讓你們去。”
“謝謝爹娘！”沈紅梅大喜。
“不過，”張秀英打斷她，“這錢你們自己出。”
沈紅梅的笑容僵在臉上︰“什麼？我和向陽都只是種地賺公分，這公分還是算在咱們整個家頭上，我哪兒來的錢？”
張秀英兩手一攤︰“這個你們自己想辦法。隔壁大壯都知道去找師傅學手藝，他媳婦還去城里幫人縫衣服呢。你跟她關系不錯，可以去打听一下。”
“我這手藝哪上得了台面……”沈紅梅臉頰一紅。
“那你自己想辦法。”張秀英一字一句，把話堵了回去。
柳守仁也皺起眉，看著大兒子︰“向陽，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還欠著五塊錢。老二在外面賺錢，給的家用也只夠開銷。今天能還上這筆錢，還是你妹妹拿陸家的賠禮換來的。你做大哥的，不能只顧著自己的小家，忘了咱們這個大家。”
柳向陽羞愧道︰“爹，娘，我知道了。大寶讀書的事我們自己想辦法。”
沈紅梅卻難以置信︰“我們在外面賺的錢都上交給爹娘，現在要用錢了，反而讓我們自己想辦法。爹娘，你們也太偏心了吧？”
“你閉嘴！”柳向陽不耐煩地喝止她，“是我沒想周到。明天我就去找大壯打听，看看能不能去學點東西。”
看到柳向陽態度不錯，柳知夏提議道︰“大隊不是在招小隊長嗎？大哥你之前也想去，我听說一個月有五十塊錢呢！”
柳向陽尷尬一笑︰“那可是個肥差。我沒讀過書，哪兒爭得過人家？再說……跟陸家關系這麼僵，更不敢想了。”
柳知夏道︰“瞎說！這活看的是能力，又不是關系。大哥你人緣好，干活也利索，對大隊的工作比別人都熟，去試試？”
沈紅梅眼楮也亮了︰“就是！你去試一試！就算為了孩子！”
在家人期待的目光下，柳向陽終于點頭︰“行，我去試試！不過爹娘，還得麻煩你們幫我打听個學手藝的門路，萬一沒選上……”
“你能這麼想就好。”張秀英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柳學軍幽幽開口︰“這麼一說，小學現在會不會還要招老師？要不，我去試試？”
柳知夏立刻點頭︰“可以呀！等吃完飯，我去知青點幫你問問。小學好久沒開了，肯定需要老師！”
“那我跟你一起去！”柳學軍開心地大口扒飯。
姐弟倆吃完飯，立刻去了知青點。
剛到院子，就听見里面傳來一陣嘲諷聲。
“大小姐，燒了我一捆柴就為了煮你那兩個雞蛋？听說這蛋還是從大隊長家偷來的？”一個女知青陰陽怪氣地說。
顧曼笙不服氣道︰“那是別人送我的！你嫉妒了？也是，你整天灰頭土臉的，誰愛看？”
“你當我們傻？現在誰不知道你和陸懷遠有一腿？難怪當時故意惹牛把柳同志往外推，指不定就是想殺了人家未婚妻鳩佔鵲巢！”
另一個聲音冷冷勸道︰“許志紅，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這資本家小姐的做派，跟她對著干，指不定人家用什麼髒手段呢。”
許志紅聲音更尖銳了︰“也是。上次就想害柳同志，被人當眾戳穿。我可听說大隊長要把你這個狐狸精趕走，到時候你對陸懷遠獻的身，不就白獻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
柳知夏剛走到院子，就看到顧曼笙憤怒地端起一盆水朝許志紅潑了過去。水還冒著熱氣。
許志紅發出一聲尖叫︰“顧曼笙要殺人了！這資本家小姐想殺人了！”
說罷，她抓起顧曼笙放在案台上的雞蛋就砸了過去。
顧曼笙被砸得滿頭滿臉都是蛋液，心疼地大喊︰“我的雞蛋！你這個賤人，你賠我雞蛋！”
眼看兩人要打起來，周圍的女知青趕緊上來拉架。一個平日里有話語權的知青呵斥道︰“顧曼笙，你要再惹事，就給我滾去住牛棚！”
顧曼笙一臉委屈︰“是她先罵我！還砸了我的雞蛋！”
“那雞蛋來得光彩嗎？滾回你的屋子里去！”女知青白了她一眼。
顧曼笙委屈地抹著眼淚跑了出去，一出門正撞見柳知夏，她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吼道︰“你也來看我的好戲？行，柳知夏，你給我等著！”
看著顧曼笙哭著跑開，柳知夏心里一陣痛快。
前世，顧曼笙也因為“資本家小姐”的身份被這些知青排擠。那時她傻，還幫著顧曼笙說過話，結果把所有人都得罪了，最後落得個里外不是人。
這一世，顧曼笙身後，再無一人。
柳知夏看著她的背影，故意揚聲喊道︰“行，我等著！不過下次再做什麼手腳，記得隱蔽點，可別再讓我發現了！”
只听“砰”的一聲巨響，顧曼笙的房門被重重摔上。柳知夏得意地笑了起來。
柳學軍卻有些擔心︰“姐，你這麼刺激她，怕她又對你做什麼。”
“放心，”柳知夏搖搖頭，“就算我不說這些，她也沒打算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