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寒宮偶有貴客,每每此時,嫦娥仙子便會讓自己的手伴玉兔、金蟾下界游玩。只有一條規矩,便是她若召喚,必得立即回宮。
那玉兔久沐月華,早已靈智通明,見仙子纏綿,不覺也動了凡心。此番下界,玉兔便未像往常那般與金蟾縱情山野,而是撞入了胎中,便是素有秦漢第一美人之稱的虞姬。
彼時項羽起兵江東,英姿蓋世。虞姬初遇霸王,便如飛蛾撲火,一眼萬年。她拋卻仙緣,隨他轉戰南北,在刀光劍影中淬煉出一段鐵血柔情。
垓下之夜,楚歌四起。項羽雖陷絕境,猶自剛烈。唯有虞姬窺破天機——那江邊蟻字不過是陳平毒計,江東子弟仍在,未必沒有卷土重來之機。她正欲點破玄機,金蟾奉詔召喚卻倏然而至。
虞姬心中決然卻道不盡離別之苦,而項羽自知大限將至更生俠骨柔情,兩人借著月色互訴衷腸,帳外金戈鐵馬,帳內卻是兒女情深。
卻不料時光倏然,虞姬本欲點破玄機,再絕項羽後患,拔劍自刎,借機回轉月宮。正自纏綿,卻不想金蟾見兩人正聊到傷心處,便配合情境拉著虞姬的手便把劍拔了出來。虞姬還沒緩過神來,便被自刎了,未竟之言竟永埋心底(事後,金蟾一直強調是情緒到了,虞姬再不自盡,就尷尬了,但玉兔不這樣認為)。而項羽見愛侶殞命,萬念俱灰,終是踏上了烏江不歸路,只落了個功敗垂成,做了個守漢天神。
月宮中,玉兔終日悔恨。得知項羽轉世為呂布,玉兔便趁著嫦娥出宮,連蟾蜍都沒帶便跟著下界了。為助心上人匡扶漢室,她甘舍仙身,化作駿馬赤兔,欲往並州相尋。
豈料陰差陽錯,竟落入董卓之手。那上古凶獸煞氣沖天,玉兔雖具月華護體,終是難敵,只得暫時屈從,慘遭蹂躪。
今日校場重逢,赤兔一見呂布便掙脫韁繩。它親昵摩挲著舊主胸膛,眼中淚光浮動——那是虞姬未盡的柔情,是跨越輪回的執念。
呂布撫摸著馬鬃,心潮翻涌。他不知這莫名的心痛從何而來,只覺仿佛失去了生命中極重要的東西,又在這一刻失而復得了。
也正是玉兔出自月宮,有太陰庇護,李儒縱有推演往生之能,也算不透這月宮靈獸的來歷。一段跨越三百年的情緣,就在這亂世烽煙中,悄然續寫新的篇章。
李肅見此情景,不由拍手叫好︰“奉先不知,此馬極其剛烈,除了董相國,無人乘得,果然是寶馬贈英雄啊!”
呂布聞言,不由失聲︰“此馬是董相國所贈?”
眼中卻直直看著赤兔,似有無數不舍。
李肅卻高深一笑︰“以奉先之才,緣何屈居丁建陽(丁原字)之下?”
呂布直言道︰“現在大廈將傾,漢室危如累卵,布為大漢江山爾。”
李肅眼中透過一絲狡黠︰“將軍既如此說,為何反倒助紂為虐,反出朝堂?”
呂布聞言不悅︰“董卓欲廢帝立新,有違綱常,丁大人因此陳兵城外。”
李肅連連搖頭︰“丁建陽也便欺你等不知朝局大勢,太後、先皇均欲立陳留王為太子,否則陛下身為嫡長子,立儲之事先皇何必遲遲未決?”
劉辯體弱多病帶妖氣,自幼被養在道觀之中,少有人知;反觀陳留王素有賢名。李肅所言,也是實情。
呂布不由訝然,便信了七八分。
李肅續道︰“若董相國真有謀逆之心,王家劍林的家主王越便在宮中,為何未站出來阻止董相國?”
王越身為武榜第四,又兼有官身,在習武人心中身份崇高,呂布聞言更是信了十分。
李肅見呂布心中動搖,當即道︰“此時丁建陽陳兵城外,圖謀天下,人盡皆知,將軍如此豈不縱虎為患?”
經過李肅對丁原的誹謗,再加他的天賦便是蠱惑暗自施法引導情緒,呂布當夜便騎赤兔獨闖大帳斬了丁原,隨後便召集並州諸將。
呂布一手執戟一手執丁原人頭道︰
“丁建陽意圖謀反,已被某誅殺,如願隨某者,便即留下;如不願隨某,可自行離去,某絕不阻攔!”
李肅立在呂布身旁傲然道︰
“陛下已下手諭令呂主簿暫代丁刺史之職!如不從者視為謀反!”
眾將均為之一滯,互相看了看,唯有並州狼騎的王牌部隊陷陣營統領高順怔怔盯著呂布胯下赤兔朝前走了兩步,怔怔道︰
“此馬何名?”
那赤兔見到高順,登時驚得身子一顫,險些沒把呂布掀下馬去。呂布只當是高壓氛圍下,高順驟然發聲驚到了赤兔,因為他也嚇了一跳。
高順素來沉默寡言,是個純粹的軍人,從不站隊,今天的表現很是奇怪,連一眾諸將都覺得此情此景,他問的實在有些莫名其妙。
氣氛有點尷尬,所有人都不知道高順想要干什麼,可能這就是大家除了在戰場上喜歡高順外,平時沒誰喜歡這個耿直BOY的原因。
呂布感受不到高順的敵意,一邊撫摸著赤兔的鬃毛安撫著赤兔一邊答道︰
“此馬名曰赤兔。”
旋即問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統領何意?”
高順仍是看著赤兔,赤兔似乎也在看著他,良久,高順點了點頭道︰
“好馬!”
說罷,抬起頭看向呂布道︰
“某願追隨主簿!”
似乎感覺到空氣中都為之一松,並州狼騎第一王牌陷陣營要鬧起來,著實棘手。
旋即,長相極具西北漢子特征的張遼操著一口地道的陝西方言道︰
“滿營之中,俺最服主簿,若有人不服,先過俺這關再說!”
張遼是並州諸將中軍餃最高的將領,滿營諸將俱以其馬首是瞻,眼下張遼站了出來,眾將紛紛表示願意追隨呂布。自此,呂布掌握了並州兵權。
義父也罷,主公也好,若敢染指漢室,雖親必誅。
呂布殺了丁原後,便帶領並州勢力一並投靠了董卓。有呂布在,董卓自信連王越都不敢直應其鋒,廢帝之事已如箭在弦上。
是日,董卓府再設盛宴,公卿皆至。卻見呂布率千員甲士環列階下,鐵甲森然,殺氣盈庭。
觥籌交錯間,董卓霍然按劍而起,聲震殿宇︰"今上暗弱,難承社稷。孤當遵太後先帝遺意,廢帝為弘農王,立陳留王為帝。敢有不從者——"劍鋒鏗然出鞘三寸,寒光凜冽︰"立斬不赦!"
滿座嘩然,群臣驚懼,卻無一人敢應。
就在這死寂之中,一人昂然出列。
袁紹面沉如水,四世三公的威儀與九天應元雷神普化天尊的神威交相輝映︰"陛下即位未久,未聞失德。汝欲廢嫡立庶,視漢室宗廟為何物?"
董卓凶目圓睜,妖氣勃發,殺氣森然直盯著袁紹︰"天下事,在孤!孤意已決,誰敢不從?汝視孤劍不利否?"
"汝劍利——"袁紹怒發沖冠,蛟龍劍應聲出鞘半尺,清越龍吟響徹大殿,浩然正氣直沖妖氛︰"吾劍未嘗不利!"
一為上古凶獸所化,一為雷部正神轉世。
妖煞之氣與凜然神威在殿中轟然對撞,空氣凝滯如鐵,文武百官只覺呼吸困難,恍若置身修羅戰場。
兩道目光如雷霆交擊,殿中燭火為之搖曳。
且說立于董卓身側的呂布,見袁紹一身浩然正氣,當下並未依約立斬不赦;而另一邊站著的李儒,一見蛟龍劍便悚然一驚,再觀呂布神色,唯恐再生變故,趕忙上前拉住董卓低聲道︰
”主公,切不可枉動!”
說話間又拿眼瞟了瞟呂布,董卓眼眸微眯只能強壓胸中惡氣。
當日,筵席不歡而散。
袁紹自筵席出來,便生悔意,董卓手握京畿重兵,唯一能與之抗衡的丁原又被其收編,實力爆漲。而袁紹非是真身下界,此世也並非仙門中人,所倚仗也不過是四世三公的家世,及其星辰庇護。
袁紹暗思,董卓必起謀害之心,于是趁夜去尋王越庇護。不想,王越仍在為先皇守陵,不在京城,卻只見到了其胞弟王子服,寒暄片刻,袁紹便入正題︰
“想必王兄已經听說今日之事了,王家劍林就這般看著董賊禍亂朝綱?”
王服搖了搖頭,嘆道︰“袁兄,王家劍林只是江湖草莽,不懂朝局詭譎,立誰為君本當由先皇百官定奪,王家劍林只負責護衛聖上。”
袁紹眼前一亮︰“如今聖上已定,董賊要廢帝立新,你們也視而不見?”
王服微微搖了搖頭︰“大將軍趁家兄為先皇守陵,誅殺先帝生母,扶陛下上位,若陛下已國運加身,自是無話。如今陛下並未掌握國運,如何能得王家劍林護持?”
袁紹冷哼一聲︰“權臣當道,禍亂朝綱,汝等食君之祿,不謀君事,先皇養你等何用?”
說罷,憤而離去。
王子服負手而立,望著袁紹背影,輕嘆一聲︰“王家劍林建門宗旨便是絕不參與黨爭,只听命于陛下,家兄為先皇守陵,就是為了不卷入朝局爭斗啊。本初啊本初(袁紹字),你自求多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