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行動比預想中還要快。
鍵盤敲擊聲密集得連成一片。
甦晴的十指幾乎拉出了虛影。
屏幕上，教務系統、消費平台的後台數據，被她暴力抓取，瀑布般滾落。
另一邊。
趙可然撥通了她父親的號碼。
沒有半句寒暄。
“爸，幫我查個東西，江城地下的……”
三分鐘後。
一份加密的內部報告，靜靜躺進了她的郵箱。
三人圍在電腦前，眉頭越鎖越深。
“不對勁。”
甦晴推了推眼鏡。
鏡片反射著屏幕冷光。
她指尖點著一串數據。
“孟甜，近一個月三筆大額消費。”
“手機，包，化妝品，總額接近四萬。”
“但她的銀行流水、所有支付賬戶……”
“干淨得過分。”
“一筆都對不上。”
“現金交易？”
趙可然立刻追問。
“可我爸給的資料里，最近所有不正規的校園貸和娛樂場所名單上都沒有孟甜的名字。”
線索在這里斷了。
一個貧困生。
憑空多出幾萬塊的開銷。
卻沒在任何渠道留下痕跡。
這比直接找到她參與黑產的證據，更讓人脊背發涼。
“也許……是我們想多了？”
甦青竹的聲音有些發虛。
“她可能真的只是找到了一個很賺錢的兼職？”
“不可能。”
陸鳴一口否定。
他見過林瀟。
一個邏輯清晰、感知敏銳的女孩。
如果連她都嗅到了危險的氣息，那孟甜身上就一定藏著秘密。
“既然外圍查不到，那就直接審核心。”
陸鳴站起身，話里沒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甦晴，約人。”
“就說我接了委托，想跟她們當面聊聊。”
“地點，老地方。”
……
半小時後，蘭亭序包廂。
林瀟那張酷臉上布滿細密的汗珠，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面。
她身邊的孟甜，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甜美女孩，更是把衣角都快揉爛了。
眼神飄忽，就是不敢看任何人。
“孟甜學妹，你好。”
陸鳴直接坐到她們對面，技能無聲發動。
【目標人物︰孟甜】
【情緒狀態︰焦慮（65%），心虛（20%），委屈（10%），愛慕（5%）】
【心理弱點︰極度缺乏安全感，渴望被認可，輕微自卑。】
【近期核心訴求︰希望得到戀人林瀟更熱情的……回應！】
看到最後一條，陸鳴眼角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
更熱情的回應？
委屈？
他決定下點猛藥。
“林瀟很擔心你。”
陸鳴的聲音很溫和。
“她說你最近有心事。”
孟甜的嘴唇翕動，搖頭。
“我……我沒事。”
“沒事？”
陸鳴的視線猛地變得銳利，筆直射向她桌上那台最新款的隻果手機。
“這款手機一萬多吧？”
孟甜的身體猛地一顫。
她的手下意識縮了一下，想把手機藏起來。
“你做的什麼兼職能一個月掙好幾萬？”
趙可然在旁側，補上一刀，語氣鋒利。
“我……”
孟甜被堵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的眼圈迅速泛紅，大顆的淚珠在眼眶里打轉，搖搖欲墜。
林瀟的心髒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呼吸都停滯了半秒。
她連忙把孟甜摟進懷里，抬眼瞪著陸鳴。
“你們別逼她了！”
“不，必須說！”
陸鳴打斷了她，面部的肌肉繃緊，再無一絲笑意。
他盯著在林瀟懷里瑟瑟發抖的孟甜。
“孟甜學妹。”
“你知不知道。”
“你現在的行為。”
“跟你之前那些被錢立控制的學姐……”
“一模一樣！”
“我們有理由懷疑你已經被學校里潛藏的犯罪團伙盯上了！”
“如果你現在不說，沒人能幫你！”
“等事情無法挽回，你就等著後悔吧！”
“不……不是的……”
孟甜的哭聲撕心裂肺，身體抖得不成樣子。
“那到底是哪樣？！”
林瀟也快瘋了，她用力搖著孟甜的肩膀。
“你快說啊！是不是被人抓住把柄了？告訴我，我保護你！”
在所有人的逼視下，孟甜的心理防線，轟然崩塌。
她猛地抬起那張掛滿淚痕的臉。
用盡全身力氣，喊出了一句讓整個包廂瞬間死寂的話。
“那些錢……是我在網上當主播掙的！”
主播？
眾人腦子都宕機了。
“對！”
孟甜像是放棄了所有掙扎，哭喊道。
“我就是看直播火，就去跳舞唱歌！我沒想到會有那麼多人給我刷禮物！”
“就……這麼簡單？”
趙可然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嗯……”
孟甜點了點頭，哭聲漸小，轉而化為排山倒海的委屈。
她看著徹底愣住的林瀟，嘴巴一扁，哭得更傷心了。
“我就是想多掙點錢……”
“我想跟你約會的時候，也能請你看電影，給你買好吃的……”
“我不想每次都讓你花錢……”
“而且……而且……”
她說到這里，聲音小了下去，每個字卻清晰地扎進每個人的耳朵里。
“我們都在一起半年了……”
“你……你連接吻都那麼小心翼翼……”
“最多……就只是拉拉我的手……”
“網上說，一個人真的喜歡你，是會忍不住想親近你的！”
“我以為……我以為你對我沒興趣了……”
“我以為你嫌棄我了……”
“所以我就想，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點，或許……或許你就會更喜歡我一點……”
她說完。
包廂里靜得能听見彼此的心跳聲。
戀愛腦小甜妹？
趙可然最先沒繃住。
她肩膀開始劇烈抖動，最終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悶笑，整個人在沙發上縮成一團，捶打著抱枕。
甦青竹的臉頰瞬間升溫，耳根都燒了起來。
她下意識避開所有人的視線，雙手緊緊攥住了衣角。
甦晴則冷靜地推著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卻游移不定。
她嘴里吐出一連串專業術語，試圖用理性解析眼前這荒誕的一幕。
“原來如此，單向的情感輸出得不到有效反饋，導致了受體的焦慮和代償行為……”
而林瀟，那個酷到沒朋友的學姐已經宕機了。
她的臉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色彩從煞白轉為漲紅，再從漲紅轉為鐵青，精彩萬分。
陸鳴看著系統面板上，那條【希望得到戀人林瀟更熱情的回應】的核心訴求，終于把一切都捋順了。
他的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
【叮！檢測到目標人物核心矛盾已暴露！】
【請宿主在十分鐘內，提出有效解決方案，完成最終調解！】
陸鳴吐出一口濁氣，壓下心中那翻江倒海的荒謬感。
他看向僵在原地的林瀟，用一種飽含復雜情緒的眼神，問出了那個直擊靈魂的問題。
“學姐。”
“你是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