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听到門外的異響之後，沈芙娟一家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坐在床邊上，看似各干各的活，實則心里都惴惴不安，擔心著會有人過來找事。
趙曉柔手里拿著一雙鞋底，照著沈芙娟的樣子學做鞋，一個走神，針差點扎在自己手上。
甦建強眼疾手快，趕緊把鞋底從趙曉柔的手里抽出來。
“別太緊張。”
沈芙娟隨身有一個空間的事情，只有他們一家人知道，而那個空間又只有沈芙娟一個人能接觸。
嚴格來說是絕對安全的。
沈芙娟也嘆了一聲︰“看來是有人在暗中盯著咱們，下次要更加小心了。”
每天進家門的時候都仔細檢查了，確認自己身後沒有跟著小尾巴。
但也難保有人跟他們一樣心思縝密，殺了個出其不意。
正在此時，外頭的大門被人砰砰砰敲。
敲門的聲音仿佛打在每個人的心頭，讓他們神情一震，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甦建軍裝作什麼事兒都沒有的樣子，走過去開了門。
看著村長領著村里的人，一伙兒大漢怒氣沖沖的等在門口。
甦建軍露出了恰到好處的詫異︰“村長？這大晚上的，你來我們家干啥？”
“干啥？”邊上有人冷笑了一聲︰“有人實名制舉報，你們家私藏糧食，晚上悄悄在自己家里開小灶，這算不算大事？”
甦建軍先是一愣，然後大聲為自己叫屈。
“天地可鑒！我們家里人每天收糧食的時候，沒有一粒米揣進了自己口袋里，公社的黃書記可以為我們作證！”
“你說的話有啥可信度？你哥上次還悄悄拿集體的糧食喂你嫂子呢！”
村長和為首的幾個大漢很有默契地往邊上讓了一下，露出了被擋在人群後邊的黃文強。
要不是得到了公社領導的允許，他們也不會這麼大張旗鼓的過來搜查甦家。
村長笑了一聲，對黃文強露出了一種近乎小心的姿態。
全村上上下下，所有人最害怕的都是黃文強。
誰都知道現在公社正是得勢的時候，他這個公社的大領導要是啥時候不順心，在上邊給他們告黑狀。
那可真是防不勝防！
村長感覺，自己雖然只是一個芝麻小官，但在這時候擔起了極大的責任。
“你們都是被下放過來的，也知道咱們的規矩。寧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讓我們進去看看，沒問題的話，我們就走了。”
甦建軍伸手想攔著他們，但他畢竟只有一個人，在七八個壯漢面前根本就不算事兒。
門口的聲響引來了甦建強和甦家軒，他們倆也走了出來。
“集體的利益大過天，領導的命令，我們當然必須服從。”
甦建強拽了一把甦建軍，給公社的這幫人露出了一條路。
“但我相信，咱們也都是講道理的人。人都說人窮志不窮，這事兒要是傳出去，我們一家人的面子該往哪兒擱？黃書記，我們可擔不起階級敵人這個稱號了。”
甦建強說話的語氣並不凌冽，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和善。
黃文強的年齡和甦家軒差不多，卻總覺得自己的氣勢還不如甦家這兩個小輩更強。
黃文強露出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我們要是沒掌握證據，會無緣無故的搜查到你家嗎？”
“招娣，你來說說是咋回事。”
黃文強喊出招娣這個名字的瞬間，甦家人都愣了一下。
他們的記憶中完全沒有出現過這個人。
招娣……
她為什麼要舉報他們？
當另一個更嬌小的身影從黃文強的身後出來的時候，全甦家人臉上的表情都有一瞬間的冷凝。
他們都沒想到黃文強口中的這個招娣就是甦麗娜。
更沒想到，甦麗娜在京城背刺了他們一次，在黑河村居然又背刺一次。
難道就因為他們不願意把她接回來？
想清楚了其中的因果關系，沈芙娟臉上的神情就像是寒冬臘月里的冰塊，冷得可怕。
甦麗娜本來就心虛，被一家人這個眼神盯著，又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你們看什麼？要是你們沒犯錯，至于這麼心虛嗎？我這是為了維護集體的利益！”
黃文強對這話十分受用，听完之後哈哈笑了起來，一只手放在甦麗娜的背上輕輕摩挲。
“看看，這才是思想覺悟高的同志，這才是我們需要的小將，真正的革命者！”
這幾個詞語夸下來，甦麗娜驕傲地挺直了自己因為吃不飽飯而有些干癟的胸膛。
因為原生家庭賦予的貧農身份，甦麗娜眼見自己撈不到好處，又一次將甦家人和她分成了兩個世界的人。
一行人雄赳赳氣昂昂的闖進了他們家徒四壁的家。
這里邊連個像樣的桌子都沒有，一家人不管干什麼都只能在炕邊上，除了床上堆著的兩床被子，還有一些行李之外，幾乎沒有什麼值錢物件了。
七八個大漢上下其手，恨不得連炕洞都翻過來看一遍。
壓根沒找到甦麗娜所說的什麼糧食。
“你剛才說親眼看見他們做飯了？”黃文強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扭頭質問甦麗娜。
甦麗娜也有些緊張了，可她記憶中的那個味道還有聲音，絕對不會出錯！
“我肯定沒聞錯，他們一家人就是在屋子里頭蒸米飯切菜！會不會是把菜扔到別的什麼地方去了？”
“你不是說你來的時候很小心，沒有驚動任何人嗎？他們怎麼可能未卜先知，知道你要帶我們過來檢查？”
甦麗娜的說法很快就被一同前來的人推翻。
他們又仔仔細細，地毯式搜尋一般將整個屋子翻了一遍。
仍然是什麼東西都沒找到。
別說是大米飯了，就連一粒米，一個耗子洞都沒有。
怎麼可能藏得了糧食？
還有人不信邪，真的打開炕洞往里頭看了一眼。
結果仍然是讓人失望的。
一行人瞬間沒有剛才那麼囂張了，面對甦家人的時候，也不再理直氣壯。
黃文強到底是個老油條，也不知道參與了多少次這樣的搜查。
他很快就穩住了心神，走過甦家軒身邊的時候，手還重重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這次算你們老實，以後都給我夾著尾巴做人，別讓我發現你們有任何出格的事！”
一行人浩浩蕩蕩又走了。
沈芙娟剛要松口氣的時候，排在隊伍最末尾一直沒說什麼話的村長忽然扭頭走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