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勛之臉沉得能滴出水,“你說什麼?”
寧穗知道,他听見了,現在不過是在質問她,提離婚,怎麼敢呢?
不愛你的人,你就算是快要死了,他也覺得你是在矯情。
是啊,她都快要死了,還有什麼顧忌的呢?
“你要麼留下,要麼離婚。”寧穗還是第一次這麼強勢,不容拒絕的口吻,讓陸勛之一愣。
手機那頭傳來宋姜隱忍的聲音,“勛之,是不是寧穗不讓你來啊?沒事,你別管我了。”說完哽咽了一下,“保姆陪著我就好。”
啪!手機掛斷。
寧穗看到陸勛之的手指節捏得發白,男人已經在爆發的邊緣。
這些年陸勛之雖然對她冷淡,但兩人還算相敬如賓,只是沒有愛,搭伙過日子而已。
他這麼憤怒的樣子,寧穗還是第一次見。
“隨便你!”
砰!男人丟下這句話,摔門而去。
寧穗被震得渾身抖了一下。
她怔怔地坐回去,像飄零的葉子,搖搖欲墜。
當當當!
“太太,你睡了嗎?”佣人敲門而入,根本沒有給寧穗回應的機會。
她慌亂扯過睡衣勉強裹住身體,聲音透著冷意,“有事?”
“喝藥。”佣人手里捧著一碗藥,還沒靠近,寧穗就聞見了。
這些年婆婆一直給她抓藥補身體,希望她早點懷上孩子。
寧穗覺得自己都被藥腌入味兒了。
渾身都透著一股惡心的酸苦氣息。
她受夠了,真的受夠了。
寧穗指著垃圾桶,“沒看見你家先生用了套嗎?給我喝藥有什麼用?我懷不上!”
佣人看了一眼垃圾桶,挑了一下眉毛,“太太,你還是先把藥喝了吧。”
“放那吧。”
“不行,我要看著你喝。”
寧穗掀起眼簾看她,“毒藥嗎?你非要看著我喝?”
她是帶著氣的。
陸勛之不尊重她,就連家里的佣人都給她臉色看。
佣人愣了一下,寧穗平時都挺好擺布的,她甚至有時候都不給寧穗做飯,隨便給點零食就打發了。
喝藥這個事上,也從來沒有反抗過,今天怎麼這麼凶。
“太太,藥是夫人給你準備的,你別為難我。”
佣人是婆婆安排的,寧穗打狗還要看主人,“我餓了,你幫我弄點吃的。”
“哦。”佣人一步三回頭地走出去,看到寧穗將藥碗遞到嘴邊,才轉身走了。
再回來的時候,佣人手里拿了幾袋餅干,放在一邊,拿走了碗。
寧穗等她走後,關上了門,撿起餅干看,餅干都碎成渣了,看上去不知道放了多久。
她將餅干丟進了垃圾桶。
……
陸勛之回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他回到臥室的時候,看到寧穗在梳妝鏡前化妝。
她很少化妝,要不是現在人太憔悴,她也懶得擺弄這些。
男人掃了一眼她的眼瞼,明明撲了粉,還是遮不住的青色,看上去很可憐。
昨晚她的忤逆,他決定既往不咎,“幫我找套衣服。”他今天還要去公司開會。
寧穗沒動,在鏡子里跟他對視一眼,拿出幾張紙,放在梳妝台上。
離婚協議書!
陸勛之冷不丁笑了,“什麼意思?”
“我說了,我要離婚。”寧穗聲線很淡,像是在談一筆生意,“我要一千萬現金,別的都不要。”
房子車子,本來就不在她名下,陸家的家產也不可能跟她平分。
一千萬對陸勛之來說不多,但是足夠她後續的治療。
萬一治療失敗,也算給媽媽留點養老錢。
“一千萬?”陸勛之像是听到什麼笑話,“陸太太的名頭就值一千萬嗎?”
寧穗緩緩掀起眼皮看向他,眸光沒了往日的色彩,“你又不喜歡我,我給你喜歡的人騰地方。”
給他心愛的人生的孩子,一個名分,不好嗎?
陸勛之像是沒听到她的話,走進了衣帽間。
他脫下西裝襯衣西褲,緊實的身材一覽無余。
寧穗曾經也那麼迷戀過。
陸勛之拿著領帶丟在寧穗身上,她反射性地接住。
“給我系上。”陸勛之站在她跟前,昂著下巴,帶著上位者的威壓。
寧穗伸手,將領帶掛在他脖子上,卻沒再動,“我們都要離婚,這些事,我不會做了。”
“這些事?”陸勛之居高臨下地睨著她,“你不就喜歡做這些嗎?”
為他準備衣服,搭配領帶,選購配飾。
寧穗結婚後就沒再工作,被婆婆圈在一個小工作室里,為婆婆畫內畫制品,用來社交送禮。
回到家就是照顧陸勛之的起居生活。
她更像一個老媽子,而不是妻子、兒媳。
寧穗深吸一口氣,壓下眼底的濕意,“我現在不想干了。”
陸勛之捏住寧穗的下巴抬起,折得她脖子有些痛。
“你母女倆挾恩圖報,不就是為了榮華富貴嗎?你現在鬧,奶奶會怎麼樣?”陸勛之冷笑,眼底沒有一絲情誼,“寧穗,人不能既要還要。”
要了富貴,就不能再奢望他的愛。
她以為她可以的。
日復一日的愛他,總會感動他。
可沒想到在陸勛之眼里,她不過是個貪圖富貴,挾恩圖報的小人而已。
寧穗突然覺得自己挺可笑的。
是什麼讓她產生錯覺,在她快死的時候,認為陸勛之會拉她一把。
他大概巴不得自己快死,給宋姜騰地方吧?
現在不離婚,也不過是因為顧及到陸奶奶。
等到宋姜生下孩子,母憑子貴,就是掃她出門的時候。
他大概從來都沒有對她動過真心吧,不然怎麼會隱婚五年,都不曾對外介紹過她?
也許,他在等著無縫換妻,既不會影響他的形象,又能保全宋姜最大的體面。
真好啊,可她寧穗憑什麼當跳板呢?
“一千萬?”陸勛之拿起協議,嫌惡地丟進垃圾桶,“你還真敢提。”
寧穗緊緊閉了一下眼楮,被陸勛之捏過的地方,疼得鑽骨。
“那好,我淨身出戶。”寧穗聲音低沉又堅定,又不是沒了男人就不能活了。
陸勛之眼刀飛過來,在看到寧穗下巴上淡青色的印跡時,愣了一下,他剛才有這麼用力嗎?
捏一下就青了。
他狐疑地走到寧穗跟前,手指抬起她的臉,打量了幾個來回。
她的臉色,好差。
陸勛之,“生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