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的風，帶著一絲血腥氣。
甦清月跟在李夜身後，心亂如麻。
剛才那一幕，對她的沖擊實在太大了。
她見過李夜殺人，在郡守府，面對叛逆，他同樣冷酷無情。
但那是敵人，是生死之戰。
可剛剛，面對那些並無直接沖突的天劍宗弟子，他卻依舊那般霸道，為了區區一株火靈芝，視青雲州第一大宗如無物。
這和她從小接受的“仙門正道”的教育，截然不同。
“仙師……”
她終于還是忍不住，聲音細若蚊吶。
“你……你為何一定要那株火靈芝？他們看起來……也不像壞人。”
李夜腳步未停。
“我需要它。”
他的回答簡單直接，不帶任何感情。
“可……可那是天劍宗，我們這樣會惹上大麻煩的。”甦清月憂心忡忡。
郡守府在青雲郡是一方霸主，可放眼整個青雲州，在天劍宗這等龐然大物面前，渺小得如同塵埃。
李夜終于停下腳步，轉過身。
他的目光平靜如深潭，靜靜地看著甦清月。
“你覺得，我剛才若是不拿，會如何？”
甦清月一愣，下意識道︰“他們會感激我們，日後必有重謝……”
“錯。”
李夜打斷了她，語氣淡漠。
“他們會感激，會許諾，但同時，他們也會探究我的來歷，忌憚我的實力。”
“一個來歷不明，實力卻遠超他們認知的強者，對任何宗門而言，都是一個不穩定的因素。”
“他們感謝的是我的援手，忌憚的是我的力量。一旦有機會，他們會毫不猶豫地將這份‘不穩定’抹除，或者，收為己用。”
李夜的眼神，仿佛能洞穿人心最深處的黑暗。
“我拿了火靈芝，並且表露了對天劍宗的不屑。他們現在心中，只有憤怒和仇恨。”
“這樣一來，他們的目的就變得很純粹——找到我，報復我。”
“一個純粹的敵人，遠比一個心懷叵測的朋友，要好對付得多。”
甦清月怔怔地听著，李夜的話語像一柄重錘，敲碎了她對這個世界天真的幻想。
原來……是這樣嗎？
弱小，是原罪。
強大，本身就是一種威脅。
所謂的正邪，在絕對的利益和實力面前，是如此的蒼白無力。
李夜看著她茫然的樣子，繼續道︰
“記住，行走于世，實力就是唯一的道理。當你足夠強時，你的霸道，就是道理。”
“弱者才需要權衡利弊，拉攏關系。”
“而強者，只需要讓別人來適應自己的規則。”
說完，他不再解釋，轉身繼續前行。
甦清月呆立在原地，腦海中反復回響著李夜的話。
你的霸道，就是道理……
她看著李夜的背影，那道身影明明不顯高大，此刻在她眼中，卻仿佛撐起了一片天。
原來，這才是他看待世界的方式。
簡單、粗暴，卻又直指核心。
她深吸一口氣，眼神中的迷茫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仙途。
她快步跟了上去，這一次，她的腳步不再猶豫，心中再無雜念。
……
兩人尋了一處隱蔽的山洞。
李夜直接盤膝坐下，將那株火靈芝取了出來。
赤紅色的靈芝，入手溫熱，散發著精純的火系靈力。
【叮！檢測到三階火系靈物‘火靈芝’，蘊含精純火元之力，是否吸收？】
“吸收。”
李夜心念一動。
他沒有像尋常修士那樣煉化，而是直接張口，將整株火靈芝吞入腹中！
混沌靈根，可煉化萬物！
轟！
一股狂暴的火流，瞬間在他體內炸開，仿佛要將他的五髒六腑都焚燒成灰。
換做任何一個築基修士，如此生吞，下場都只有一個，就是被撐爆丹田，爆體而亡。
但李夜的丹田之內，九彩道基微微一震。
那座赤色的道台，陡然爆發出璀璨的紅光，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狂暴的火流，仿佛找到了宣泄口，被瘋狂地吸入赤色道台之中。
李夜的身體，變成了一個熔爐。
火靈芝的藥力被混沌靈根迅速分解、提純，化為最精純的火元之力，源源不斷地融入九彩道基。
那座赤色的道台，顏色變得越發鮮艷、凝實，其上烙印的火焰道紋，也變得更加清晰、玄奧。
一股股暖流，從道基反饋至四肢百骸。
李夜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肉身力量、靈力強度，都在以一個微小但堅實的幅度，穩步提升。
九彩道基，就像一個無底洞。
每一種屬性的能量，都能成為它的養料，讓它變得更加完美，更加強大。
一旁的甦清月，緊張地為李夜護法。
她看著李夜周身紅光繚繞，整個人仿佛置身于火焰之中，卻神情平淡，連一絲痛苦的表情都沒有。
她心中再次被深深震撼。
生吞靈藥！
這是何等霸道的修煉方式！
他的身體，到底是什麼做的？
一個時辰後。
李夜身上的紅光漸漸斂去，他緩緩睜開雙眼，吐出一口帶著淡淡火星的濁氣。
【叮！‘九彩道基’火系道台穩固度+3%，宿主根基得到強化。】
很好。
李夜感受著體內更加凝實的力量，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趟“順手牽羊”，收獲不錯。
“走吧。”
他站起身，狀態已至巔峰。
兩人再次上路。
經過這次事件，甦清月對李夜的態度，愈發恭謹。
她不再問那些天真的問題，只是默默地跟隨著，觀察著，學習著。
李夜偶爾也會指點她一兩句修煉上的訣竅。
往往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卻總能讓她茅塞頓開，勝過她過去數月的苦修。
這讓她愈發覺得，能追隨在李夜身邊，是她此生最大的機緣。
一日後。
一座巍峨的巨城，出現在了地平線的盡頭。
那座城池，與青雲郡的規整截然不同。
它依山而建，城牆呈現出一種暗紅色，仿佛被火焰常年炙烤。
城池上空，常年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紅霧，在陽光下折射出丹霞般絢爛的色彩。
城內，一座座高聳的煉丹爐如同巨塔般林立，黑色的濃煙滾滾，直沖雲霄，與紅霧交織在一起。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郁的硫磺和藥草混合的氣味。
這里，就是青雲州東部最大的修仙者聚集地。
丹霞城！
“好……好壯觀。”
甦清月望著眼前的巨城，喃喃自語。
與這里相比，青雲郡城，真的就像個鄉下小鎮。
城門口，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既有身穿各色宗門服飾、御劍而行的修士，也有趕著妖獸拉拽的貨車、行色匆匆的散修，甚至還有一些長相奇異的異族。
三教九流，魚龍混雜。
這里充滿了機遇，也充滿了危險。
李夜和甦清月繳納了兩塊下品靈石的入城費，混在人流中，走進了這座混亂而又充滿活力的城市。
就在他們踏入城門的那一刻。
城牆之上，一張剛剛貼上去的懸賞令，隨風飄動。
懸賞令上，畫著一個模糊的黑衣男子背影。
下面則用鮮紅的朱砂寫著一行大字︰
“天劍宗懸賞！尋此人線索者，賞上品法器一件！能提供其確切位置者，賞靈器一件！能將其擒殺者，可入我天劍宗內門，並賞‘築基丹’一枚！”
懸賞令一出，整個城門口，瞬間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