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面上大夫人和二夫人對林氏的態度似乎熱落了很多。話里話外打探著那衣服上的巧思是怎麼想的?
暗地里關于三房女兒退婚落水後中了邪,心思不正淨琢磨歪門邪道的流言悄然傳播。
林氏感受到這股暗流心中有些擔憂,生怕女兒因此成為眾矢之的。
“瑾兒,要不以後這些衣服樣子咱們就自己在家里穿穿就好,莫要再往外說了!”
林氏吃飯的時候憂心忡忡。
甦瑾安慰母親,“娘,我們一沒偷,二沒搶,憑自己的本事想出的樣子,為何要藏著掖著?祖父都覺得還行夸獎了,那便是認可,若是我們因為怕別人閑話就退縮,豈不是辜負了祖父的期待更坐實了別人的說我上不得的台面的話。”
她頓了頓聲音壓低:“況且爹爹在鋪子里因為這件衣服,腰桿都挺直了些。娘,我們是在幫爹爹,也是在幫我們自己,難道你想永遠看著爹爹被伯父們壓著一頭嗎?”
提到丈夫林氏沉默了。她想起甦文博穿著新衣時那難得的精神氣,想起他對他們母女手藝的真實贊美。女兒說的對,她為了丈夫也不能一味退縮。
“可是制造府那樣的大單……真能拿下來嗎?他們能看得上我們這件衣服嗎?”
林氏依舊是有些擔憂。
“娘,那些不是我們要擔心的,我們現在要想的不是一定要拿下制造府的單子”
甦瑾笑的像只小狐狸。
“那太遠了我們現在要做的是讓祖父和所有的人看到我們三房有這個可能。”
“父親性子耿直,我又剛被退親,如果我們再一味的隱忍,只怕以後咱們在府里連立足之地都沒有。”
“現在祖母祖父眼里我們也是有分量的,也是因為這樣才會被針對……”
甦家是經商起家,根基是在經商上。想要站穩腳跟獲得更多話語權,最終還是要落到一個利上。
原身于女紅庶務上沒有什麼特長,但是她甦瑾有啊。
她對于時尚領域,對于色彩面料,對于營銷的認識就是她在這個時代安心立命的最大本錢。
哪怕背後沒有她的金牌項目團隊,她相信自己一個人也能在這里混的風生水起。
林氏被說得終于松了口氣。
甦瑾話題一轉又提醒道:“不過我們也要小心,以後,大房二房可能對我們有所提防,以後的日子一定要步步謹慎。”
林氏听出了女兒話里的深意,但是已經不那麼擔心。
大夫人馮氏這里正在听心腹媽媽的匯報,“老奴查過了,庫房那邊除了那批衣料,三房沒有動別的東西,繡線也是份利內。只是听說三小姐在庫房里是對那些染壞了的次品料子似乎多看了幾眼。”
“次品料子?”馮氏眉頭一皺,隨即又松開,嘴角掠過一絲譏笑。三房一家也只會在那些破爛里翻檢了,不必管她,也翻不出什麼浪花,倒是該讓下面的人知道甦家是誰當家。”
有了大房的受益,底下那些怪會看人下菜碟的僕婦漸漸怠慢起來。
送來的食材不如以往新鮮,針線供應不上,衣服料子也都是顏色灰暗,質地尋常的貨色。
青黛憤憤不平地說:“這些人也太勢力了,這顏色老氣橫秋的,怎麼能配得上姑娘。”
丹霞比較沉穩,默默將料子收起,低聲道:“咱們小庫房里還有些往年剩下的布料,奴婢找出來看看能否改些小件兒。”
甦瑾心中沒有多少波瀾。她什麼頂級面料,流行色彩都見過,這些在眼中不過是未經過雕琢的璞玉,或者說是困頓現狀的一種直觀體現。
她需要破局,不能急,也不能等。她如今如同闖入一片迷霧森林,如今不過是撥開了第一片樹葉,窺見了一條稍微有點危險的路。
她是來拯救世界的。甦家的傾頹是注定的,不快點她還能在這漩渦中安穩多久?
暗地里的為難之後明面上的也來了,首先發難的是針線房。
這天清晨三房這邊剛用完早飯,針線房的管事媳婦錢氏便笑眯眯的來了,說是奉了大夫人之命來給三房量夏衣尺寸。
錢氏嘴上抹了蜜似的說得好听,眼楮卻像鉤子似的在林氏和甦瑾身上轉,
“听說三小姐如今的女紅大有進益,連老爺們的衣服都能做的那般精巧,真是可喜可賀!大夫人說了,既然三小姐有這般天賦,往後三小姐的日常針線也就不必在勞動針線房,免得耽擱了小姐的精進。若是小姐得空偶爾指點指點咱們針線房那些蠢笨的丫頭,倒是她們的造化了!”
話說的漂亮,意思也很明確,既然你這麼能干,你們三房自己的衣服以後就自己解決吧,針線房撩挑子了。
林氏的臉色瞬間白了,她性子直卻不傻,這分明是長嫂借著由頭克扣三房的用度還要她們吃個啞巴虧。府中份力各房衣物本應由公中針線房負責。
如今這擔子平白落回自己頭上,不僅要耗費銀錢自備針線,更要搭上無數人工心力。
“錢嫂子這話如何說起?瑾兒她不過是小孩子家胡亂折騰”林氏試圖分辨。
“三夫人過謙了”,錢氏打斷她,笑容不變“老太太都夸贊的手藝怎能是胡亂做的,大夫人也是體恤三小姐給機會讓她多練練手呢”一句話,堵得林是啞口無言。
甦瑾站在母親身後,垂著眼眸心中冷笑。這就來了嘛,因為一件衣服便如此迫不及待的打壓。
她上前一步,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惶恐。
“錢媽媽謬贊了,瑾兒這點微末技藝怎敢與針線房的姐姐們相比,不過是盡孝心胡亂縫制,僥幸得了祖母一句話,實在當不得真!以後還需媽媽和姐姐們多多指點才是。”
她姿態放的極低,將之前的成功歸為僥幸,絲毫不接指點針線房的話茬。
錢媳婦見她如此識相,臉上的假笑真了兩分,“三小姐客氣了,這夏衣的料子和尺寸……”
“一切但憑母親和大伯母安排。”甦瑾乖巧的退到林氏身後不再多說。
她知道此刻爭辯沒有用,只會讓母親更加難做。雖然祖母掌管中饋,但是府中以大房為主,針線房不過是听命行事。
錢媳婦心滿意足的走了,林氏看著女兒又是心疼又是無奈。
“瑾兒,這可如何是好?針線活最是磨人,你身子才剛剛好……”
“娘,沒事”甦瑾握住林氏冰涼的手安撫道,“不過是多做幾件衣服,我們娘倆一起總能做完,正好女兒也能多跟娘學學。”
她面上平靜心中也警鈴大作,府里的反應如此迅速直接,說明他們對三房任何一點冒頭的跡象都極為敏感。
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去動庫房那些廢料,無異于朝人家手里遞把柄。恐怕她前腳剛把料子弄出來,後腳三房偷盜公中財物,三小姐行為不端的謠言就會傳遍全府上下。
廢料計劃只能暫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