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了,會是誰?
秦漢章有些疑惑地拿起手機,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時,他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高天雄。
這個名字,他已經有三年沒見過了。
當年,高天雄為了他兒子的案子,提著一箱子現金來找他,被他義正言辭地趕了出去。
後來,高天雄又通過各種關系,找到了他的老領導、老同學來說情,都被他一一回絕。
秦漢章自認在那個案子上,自己是問心無愧的。他帶隊做的精神病鑒定,程序上完全合法合規,結論也是基于科學和事實得出的。至于法院最後怎麼判,那是法院的事,與他無關。
可這麼晚了,高天雄突然打電話來,是什麼意思?
秦漢章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接听鍵。
“喂,秦教授,這麼晚打擾您,實在是不好意思。”電話那頭,傳來高天雄略顯急切的聲音。
“高總,有事嗎?”秦漢章的語氣很平淡,甚至有些疏離。
“秦教授,我是想問問您,關于……關于三年前,我兒子高遠的那個案子,您還有印象嗎?”
秦漢章的心里“咯 ”一下。
“當然有印象。怎麼了?案子不是早就定性了嗎?”
“是……是定性了。”高天雄的聲音听起來有些緊張,“但是……我最近听到一些風聲,好像……好像有人想翻案。”
“翻案?”秦漢章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誰要翻案?法院的判決,是那麼容易推翻的嗎?”
“我……我也不知道是誰。”高天雄的聲音壓得更低了,“對方來頭好像不小......秦教授,我打電話給您,就是想提醒您一下,如果……如果有人去找您了解當年的情況,您可千萬要……堅持當年的結論啊。”
秦漢章聞言心里頓時涌起一股怒火,你這是干什麼,說我作假?
“高總,你這是什麼意思?”一生好面子的他聲音冷了下來,“你是在教我做事嗎?我秦漢章一生,只對科學和事實負責!當年的鑒定結論,是我帶領團隊,經過嚴謹的科學論證得出的,不存在任何問題!不管誰來問,我的答案都一樣!”
“是是是,秦教授您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高天雄連忙解釋道,“我只是……只是擔心一些小人從中作祟。畢竟,人心險惡啊。”
“哼,我這輩子見過的人,比你吃過的鹽都多,我心里有數。”秦漢章冷哼一聲,“如果沒別的事,我就掛了。”
說完,他便不給高天雄再說話的機會,直接掛斷了電話。
“莫名其妙!”
秦漢章氣得將手機扔在桌上,胸口劇烈起伏。
這個高天雄,還是這副德性!真以為有幾個臭錢,就可以為所欲為,指點江山了?
他端起牛奶,一口氣喝完,試圖平復一下心情。
但不知為何,他的心里開始隱隱不安起來。
有人想翻案?
不會吧,被害者家屬忙活三年了都不行,還有人想翻案?
誰啊?
秦漢章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這些煩心事。
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準備去睡覺。
就在他關掉書房燈,準備離開的時候。
他的手機,又響了。
這一次,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秦漢章本不想接,但鬼使神差地,他還是按下了接听鍵。
電話那頭,一片寂靜,沒有人說話。
“喂?哪位?”秦漢章問道。
還是沒有聲音。
就在他以為是騷擾電話,準備掛斷的時候,電話里突然傳來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秦教授,你兒子秦浩,上個月在澳門新葡丁賭場,輸了三千萬。這件事,你知道嗎?”
秦漢章聞言,身體猛地一僵。
……
林家莊園,書房。
馮小煜放下手機,看向坐在對面的林不凡,眼神里充滿了敬佩。
“林少,您真是神了。”
林不凡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人。
就算有,那他也有軟肋。
秦漢章一生清廉,但偏偏生了個不成器的兒子。
秦浩,三十五歲,無業游民,嗜賭成性。這些年,秦漢章沒少替他還賭債,但都只是幾十萬的小數目。
而這一次,是三千萬。
一個靠工資和津貼過活的老教授,從哪里去弄這三千萬?
“他兒子欠的錢,是哪家公司的?”林不凡問道。
“是澳門一個社團放的高利貸。”馮小煜回答道,“我們查了一下,這個社團的背後,有李家的影子。”
“李家?”林不凡挑了挑眉。
港島李家,那可算得上是頂級豪門了。
“有點意思。”林不凡摸了摸下巴,“給李家的當家人打個電話,就說我說的,秦浩那筆賬,免了。”
馮小煜愣了一下︰“林少,您的意思是……我們幫他還了?”
“還?”林不凡像看白痴一樣看著他,“我是讓他免了,不是幫他還。我林不凡的面子,還值不了這三千萬?”
馮小煜頓時明白了過來,馬上說道︰“我明白了,林少!我馬上去辦!”
“等等。”林不凡叫住了他,“電話打完之後,再給秦漢章發一條短信。”
“就告訴他,他兒子的事,我替他解決了。明天早上九點,我在你辦公室樓下的咖啡館等他。”
“如果他不來,就把他兒子在賭場里借高利貸的資料發給京城大學的紀委。”
“是!林少!”
……
秦漢章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他坐在書房里,看著窗外蒙蒙亮的天色,整個人仿佛蒼老了十歲。
昨天晚上那個神秘的電話,以及隨後收到的那條短信,徹底讓他心亂了,孽障啊。
他那個不爭氣的畜生竟然在外面欠了三千萬的賭債!
而那個神秘人,一個電話就解決了這件事。
對方到底是誰?他想干什麼?
秦漢章此刻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對方的目的就是三年前高遠的案子。
他想翻案!
可是……那怎麼可能?
那份鑒定報告,是他親手簽的字。如果現在推翻,就等于承認自己當年做了偽證,說不得自己要進去!
最重要的是他一輩子的清譽就全毀了!
他會被釘在學術界的恥辱柱上遺臭萬年!
可是,如果不去……
對方手里有他兒子賭博借高利貸的證據。一旦捅到學校紀委,他同樣身敗名裂!
去,是死。
不去,也是死。
秦漢章感覺自己就像被架在火上烤,進退兩難,備受煎熬。
“叮咚。”
手機響了一下,是一條新的短信。
“秦教授,請務必九點準時到,我這人,沒什麼耐心。”
秦漢章看著那條短信,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最終,他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倒在椅子上,閉上了眼楮,臉上露出了無比痛苦和絕望的表情。
這下是真完犢子咯。
八點五十分,秦漢章還是換上了一身普通的夾克,戴上帽子和口罩,像個賊一樣走出了家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