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你……你什麼意思?”張科長的酒意瞬間醒了大半,他一把抓住李副局長的胳膊,聲音都變了調,“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等死吧?!”
趙婷婷的母親也慌了,她那張涂滿昂貴化妝品的臉因為恐懼而扭曲,再也沒有了剛才的囂張氣焰︰“李局長,你可別嚇唬我們!不就是小孩子打了架嗎?多大的事兒啊?大不了……大不了我們多賠點錢就是了!”
“賠錢?”李副局長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他一把甩開張科長的手,指著他們兩個的鼻子怒道,“你們知不知道,你們那個寶貝女兒干了什麼?!那是打架嗎?!那是入室搶劫!是故意傷害!人證物證俱在!你們拿什麼賠?拿你們的命去賠嗎?!”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砸得張科長和趙婷婷母親頭暈眼花,站都站不穩。
張科長的大腦一片混亂,他想不明白,自己的女兒怎麼就跟入室搶劫扯上關系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還在做著最後的掙扎,“我女兒是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她膽子比老鼠還小,怎麼可能去搶劫!這里面一定有誤會!一定是那個姓張的警察在嚇唬我們!”
“誤會?”張隊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他們身後,聲音冰冷,“張科,看來你到現在還沒搞清楚狀況啊。”
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機︰“要不要我把視頻再給你們兩位好好欣賞一下?讓你們親眼看看,你們口中那‘膽小如鼠’的好女兒,是怎麼把同學打得昏死過去,又是怎麼心安理得地瓜分搶來的救命錢的?”
他們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比紙還要白。
“不……不會的……”趙婷婷母親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她還想狡辯,但當她看到張隊那雙不帶任何感情的眼楮時,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
這下要捶死了。
李副局長看著這兩個蠢貨,心里把他們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轉過身對著張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張隊,你看……這件事,是我管教不嚴,我那個佷女……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訓她!至于受害者的醫藥費,還有精神損失費,我們家……我們家願意一力承擔!你看,能不能……”
“李局。”張隊打斷了他的話,語氣里帶著一絲嘲弄,“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是警察?”
“你覺得,現在還是賠錢就能解決的問題嗎?”
“你覺得,你現在跟我說這些,合適嗎?”
李副局長聞言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支支吾吾半天也沒憋出個屁。
“帶他們出去!”張隊懶得再跟他們廢話,他對著身後的下屬一揮手。
“是!”
幾名年輕警察立刻上前,將這幾個還在試圖撒潑打滾的家長“請”出了公安分局。
走廊里,終于恢復了安靜。
“隊長,這幫人也太囂張了。”一個年輕警察憤憤不平地說道,“簡直無法無天了!”
“有那樣的爹媽,才能教出那樣的孩子。”張隊搖了搖頭,眼神里閃過一絲疲憊。
他當了二十多年警察,見過太多這樣的事情。
仗著家里有點權,有點錢,就以為可以為所欲為。
但這一次,他們怕是要哭了。
……
林家莊園,書房。
甦忘語又擔憂地看向林不凡︰“林不凡,這件事……真的能把他們定罪嗎?她們畢竟都還沒成年,而且……而且那個李莉的叔叔還是市局的副局長,他肯定會想辦法撈人的。”
“撈?”林不凡頭也不回,淡淡地說道,“耶穌來了都撈不走,我說的。”
他的語氣很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霸道。
甦忘語被他噎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是啊,她居然忘了眼前的可是林大少。
“行了。”林不凡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你要是實在看不慣,就去旁邊待著,別在這影響我打游戲。”
甦忘語氣得胸口一陣起伏,但又無可奈何。
一旁,馮小煜正聚精會神操工作著,他的眼楮死死地盯著屏幕上的數據流,手指在鍵盤上敲擊的速度快得出現了殘影。
就在這時,馮小煜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林少。”他的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彤彤的父母,已經到靜海市了,半個小時後就能到安平分局。”
“嗯。”林不凡淡淡地應了一聲,眼楮依舊沒有離開屏幕,“讓他們直接去找那個姓張的隊長。”
“明白。”
“另外,”林不凡頓了頓,“把視頻傳給幾個靠譜的媒體,先把輿論造起來。”
“記住,不要一次性放出去。”
“先放一小段最模糊的,引起爭議。等那幾個家長開始動用關系壓熱搜,刪帖子的時候,再把高清完整版放出去。”
馮小煜听得熱血沸騰,他感覺自己身體里的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抖。
這種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感覺,太他媽爽了!
“是!林少!”他重重地點了點頭,立刻開始執行命令。
......
半個小時後,一輛出租車停在了靜海市安平分局的門口。
車門打開,一對看起來老實巴交的中年夫婦相互攙扶著,從車上走了下來。
男人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藍色工裝,臉上刻滿了風霜的痕跡。女人則穿著一件灰撲撲的舊外套,面容憔悴,眼窩深陷。
他們就是劉彤的父母,李靜和劉建民。
“建民,我……我腿軟……”李靜抓著丈夫的胳膊,好像有些害怕。
“別怕。”劉建民拍了拍妻子的手,他的手心也全是汗,“小馮律師不是都跟我們說好了嗎?我們只要照著他說的做,就行了。”
“可是……可是我害怕……我怕我說錯話……”
“沒事,有我呢。”劉建民深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為了彤彤,我們什麼都不能怕!”
“嗯!”李靜重重地點了點頭,眼神也變得堅定起來。
兩人鼓起勇氣,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進了公安分局的大門。
“同志,你好,我們……我們是來報案的。”劉建民走到前台,對著值班的年輕警察,有些結結巴巴地說道。
“報案?”年輕警察抬起頭,打量了他們一眼,“報什麼案?”
“我……我女兒,叫劉彤,她……她被人打了,現在還在醫院里……”劉建民說著,眼圈就紅了。
“劉彤?”年輕警察愣了一下,隨即反應了過來,“哦,你們是劉彤的家屬吧。張隊已經交代過了,你們跟我來。”
在年輕警察的帶領下,夫妻倆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了一間辦公室的門口。
“張隊,劉彤的家屬來了。”
“讓他們進來。”
辦公室里,張隊正坐在辦公桌前,眉頭緊鎖地抽著煙。
他面前的煙灰缸里,已經堆滿了煙頭。
當他看到走進來的這對夫婦時,眉頭皺得更緊了。
太普通了。
普通得就像是扔進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來的普通的老百姓。
這樣的人,能布這麼厲害的局?
“兩位,請坐。”張隊掐滅了煙頭,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警察同志,謝謝您,我們不坐。”劉建民擺了擺手,他拉著妻子“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張隊的面前。
“警察同志,求求您,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李靜一開口,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流,“我那苦命的女兒啊……她……她差點就沒命了啊……”
“哎哎哎!你們這是干什麼?快起來!”張隊被他們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趕緊起身去扶。
“警察同志,您要是不答應我們,我們就不起來!”劉建民一臉倔強地說道。
張隊費了老鼻子勁才總算是把他們兩個給拉了起來。
“兩位,你們放心,這個案子我們警方一定會依法辦理,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他一臉嚴肅地保證道。
听到這句話,夫妻倆的情緒才稍微穩定了一些。
“坐下說吧。”張隊示意他們坐下,然後親自給他們倒了兩杯熱水。
“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建民捧著水杯,將整個事情原原本本地講了出來。
“警察同志,是這樣的。我們小區最近不太平,老是遭賊。我老婆她……她心髒不好,馬上就要做搭橋手術了,所以家里就準備了點現金。我們怕被賊偷了,所以前幾天就托人買了幾個攝像頭裝在了家里……”
“沒想到,今天我帶著老婆回老家借錢,剛到親戚家就想著看看家里的監控,看看孩子一個人在家怎麼樣了……”
說到這里,劉建民的聲音哽咽了,他一個四十多歲的糙漢子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結果……結果我就在手機上看到……看到那幾個畜生……在我家里又打又砸,還……還把我女兒往死里打……”
“我當時腦子都炸了,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就在我親戚家那邊報了警……”
李靜在一旁,也哭得泣不成聲。
張隊靜靜地听著,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但他的心里,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番說辭,和他之前從小王那里了解到的情況一模一樣。
天衣無縫,每一個細節都經得起推敲。
“你們說,你們裝攝像頭是為了防賊?”張隊問道。
“是啊!”劉建民用力地點了點頭,“我們那小區是老小區,連個保安都沒有,前段時間對門那家就被偷了,我們這不是害怕嘛。”
“那你們準備的現金,是給李靜同志做手術用的?”
“對!”李靜接過話,她從隨身的布包里拿出了一張醫院的診斷證明,遞到了張隊的面前,“警察同志您看,這是醫院開的證明。本來,我上個星期就該住院了,就是因為……因為彤彤出了那事,才給耽擱了……”
張隊接過診斷證明,仔細地看了看。
重度抑郁癥,急性應激創傷……
還有一張心髒病的診斷書。
難道還真是無巧不成書?
因為小區遭賊,所以裝了攝像頭。
因為要湊手術費,所以家里放了現金。
因為擔心女兒,所以在外地看了監控。
因為看到了女兒被打,所以在外地報了警。
這一連串的巧合,最終將那三個女孩送進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張隊!張隊!”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地推開,一個年輕警察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
“不好了!那幾個嫌疑人的家長又來了!還帶了律師!現在正在外面鬧呢,說要見他們的孩子!”
“讓他們鬧。”張隊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告訴他們,在案件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見嫌疑人!”
“可是……他們說,要是我們不讓他們見,他們就去找媒體說我們……說我們暴力執法,屈打成招!”
“讓他們去!”張隊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來,“我倒要看看,在鐵證面前他們能翻出什麼浪花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