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光線昏暗。
“不要開槍！停火！”秦天突然厲喝，聲音在緊張空氣中炸開！
正要射擊的士兵、機槍手們動作猛地一頓，愕然又困惑地看向他
不讓打？放鬼子沖進來？！
但秦天面色如鐵，命令斬釘截鐵！
“神槍手隊！”
他接著下令，不容置疑，
“尋找射擊位，打一槍換一個地方！”
……
不對勁！秦天腦中警鈴大作。
鬼子向來狡猾，這不是尋常的“板載沖鋒”！
是故意的豬突！
只有一個目的——引我們暴露火力點！
“砰！”
“砰！”
……
幾十個神槍手壓下不解，迅速移動，槍口每次噴出火舌，必有一個撲來的鬼子倒下。
詭異的是，僅僅半分鐘後
洶涌沖來的鬼子竟如退潮般呼啦撤走！
不到一分鐘，槍聲、爆炸聲戛然而止，倉庫外死寂一片。
鬼子似乎從沒出現過。
倉庫里一片茫然的寂靜，只剩粗重的喘息。
“團座！”謝晉元猛地醒悟，後背瞬間透涼，
“這是佯攻，要探我們的火力點！”
他心有余悸地看著秦天，
“多虧你叫停，不然咱們的機槍、擲彈筒全暴露了！”
士兵們看向秦天的眼神充滿敬佩。
這個團長，頃刻間就看穿了鬼子的毒計！
真是厲害！
……
遠處的破樓。
安田靜雄通過望遠鏡死死盯著倉庫，臉色鐵青。
“還沒亮底牌…”他攥緊拳頭，牙齒咬得咯咯響，
“這個支那指揮官…不簡單！”
小田副官試探地問︰“安田閣下，里面的支那守軍數量會不會真很少？我們是不是過于謹慎了？”
安田靜雄沒說話，直接拍下一份名單。
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幾十、上百個！
很多都是小田認識的陣亡士兵。
“不謹慎？不行！”
安田聲音低沉，
“頃刻損失這麼多人，淞滬戰場首例！”
他話鋒一轉︰
“但也不是全無收獲。”
“第一，這股支那守軍槍法極準，絕非普通潰兵，必是精銳。”
“第二，擲彈筒已清除廣場大部地雷。”
“現在，這次沖鋒後，”安田眼神銳利，
“倉庫里的指揮官，必然認為我們將正面強攻！”
他攤開地圖，
地圖和聯隊長鷹森孝完全一致的四行倉庫詳圖。
包括那條貫穿地下的隱秘水道！
安田的手指重重戳在水道入口，然後狠狠劃過圖紙上的水道，直刺倉庫中心！
“他絕對想不到，”安田聲音冰冷，“我們會從這里突襲心髒！”
“小田君！”
安田靜雄命令斬釘截鐵。
“命令井下的第二中隊全員組成決死隊！凌晨三點，由水道潛入，目標——拿下四行倉庫！”
安田的手指像鋼釘一樣死死釘在地圖核心！
“嗨！”小田重重頓首。
……
四行倉庫一角。
沂蒙漢子克虜伯死死抱著那具嶄新的擲彈筒，新鮮油污蹭髒了新軍裝也毫不在意。
“娘唉，恁這些鱉孫都給我緊溜的，這可是金貴物事！”
他急得冒火，沖手下搬運彈藥、擺弄家伙的士兵直吼
他平日話少，此刻沂水罵人的土話全蹦出來了。
“放哪兒？炮口朝哪兒歪？照著那個死角，你不要糊弄啊！”
旁邊一個膠州老鄉湊過來，滿臉不信地問︰“排長，你真會這個東西，這可是日本人的東西！”
“恁不信俺？！”克虜伯眼一瞪，
“過會我就打兩炮給你看看，你就明白我會不會了！”
“娘唉！”他又盯著那炮筒，稀罕得不行，
“團座這是擱哪搗鼓來這些些好營生？俺稀罕毀了！”
他搓著粗糙的手，
“不讓打？俺這手刺撓得都快磨出 子了捏！”
話沒說完，他瞥見秦天和謝晉元正走向一樓水池，只得把牢騷咽回肚里，郁悶地嘆了口氣。
秦天在水池邊站定。
水池四周已壘起沙袋，上方罩著密密麻麻的鐵絲網。
他仔細掃視一圈，點點頭，對身邊的謝晉元和上官志標下令︰“晚上盯死這里。”
他聲音低沉，卻字字清晰，
“放鬼子進來。等他們要逃…”
他目光略過牆體，到了外側二樓架設的兩處機槍陣位，
“給我用機槍狠狠掃，一個也別放跑！”
“團座，”上官志標忍不住追問，
“鬼子真會來偷襲？”
秦天沒回答，只盯著他，加重語氣︰“跑了一個，我拿你是問。”
上官志標被看得訕訕，連忙應下。
等秦天二人走後，
旁邊幾個忙著打水的炊事兵小聲嘀咕︰“整這麼嚴實，打水做飯都不利索…團座鐵定沒下過灶台！”
“嘀咕什麼呢！”上官志標正憋著氣，聞言狠瞪過去，
“那幾口大水缸都滿上了沒？等鬼子死在這水里，你們還敢舀水做飯？！”
“早…早滿上了！”幾個炊事兵嚇得一縮脖子，溜煙兒跑開了。
……
凌晨三點，寒意刺骨。
租界方向的歌女低唱隱隱飄來。
空蕩的街道，唯有昏黃路燈映著地上散落的報紙，
頭條赫然，[滬上大部淪陷，僅四行倉庫秦天部猶在抵抗！]
報紙旁的甦州河水道入口，
猛地傳來一聲“嘩啦！”水響。
一個鬼子只著白色兜襠布，“七生� 蓖反 刀睿 煲Ф痰叮 饋 br />
他警覺四顧——漆黑水道空無一人。
回頭，無聲招手。
簌簌…
150多名決死隊員壓抑著興奮，魚貫滑入。
水位沒肩。
他們摒息，僅靠手臂輕輕劃水，在黑暗的水道中悄然潛行，直插四行倉庫腹地。
第二中隊中隊長井下緊隨其後。
眼看部下已摸進倉庫內部核心區，前方出口亮光隱現。
甚至能清晰听到守軍震天的鼾聲，井下心頭狂喜，
果然，大隊長料中了！
這些支那人根本想不到，我們連倉庫的結構圖都拿到手了。
拿下四行倉庫的頭功——歸我第二中隊了！
井下正暗自狂喜， 突然
最前頭那鬼子嘴里的短刀，
“啪嗒！”直墜水中。
“怎麼回事？！”井下心頭一緊。
“水底有東西… 扎腳！”那士兵忍著痛，聲音發顫。
井下陰著臉泅近，逼視著他。
有東西？！
井下抬手示意︰貼牆！噤聲！
士兵摸索著，從血肉模糊的腳底 摳出一片東西，
借著倉庫微光，井下看清了︰ 一塊帶血的碎玻璃！
他兩眼猛地瞪圓，怒火差點燒穿理智！
廢物！
他強壓殺意，一把扯下自己嘴里的短刀。
簌簌簌…
所有決死隊員，都無聲地拔出了咬著的刀。
“板載！” 井下猛地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帶頭向倉庫深處發足猛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