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曼羅蘭飯店二樓一個包間。
“砰！”
門被猛地撞開，一群特務闖入，目光和里面八九個漢子對視了一瞬。
“不準動！軍事委員會調統局！”為首特務反應極快，當即拔槍厲喝。
門口兩名漢子對視一眼，突然暴起撲向特務。其余人同時掏槍射擊，狹小空間內槍火迸濺，猝不及防的特務竟被逼退至走廊。
幾乎同時，另外兩間包廂也傳出激烈交火聲。
羅衛暉冷笑著帶人守住走廊通道，他早料到會有抵抗。
不過這一排包廂皆無窗戶，只要封住出口，里面的人便是甕中之鱉。
包廂內的漢子們自然也知道這一點，他們臉色鐵青，沒想到精心為林晏布下的死亡陷阱，此刻竟成了自己的絕地。
飯店內槍聲四起，賓客們尖叫著驚惶逃竄。
太好了，不用付錢了。
門外洋人巡捕隊長見狀果斷揮手，全副武裝的巡捕們迅速沖入飯店。
他們朝著三個抵抗的包廂各投進一枚手榴彈。
隨著爆炸聲響，巡捕們趁勢沖進去，將還活著的幾人全部押解了出來。
帶隊巡捕滿意地看著押解出來的俘虜，總巡捕親自交代的任務，這下可算圓滿完成了。
飯店不遠處圍滿了看熱鬧的行人，林晏與虞依萱隱在人群里，看見了特務們押著一個個狼狽不堪的漢子走出飯店。
“多虧虞小姐出手相助，不然斷不會這麼輕松。”林晏朝她點頭致謝。
“彼此彼此，若非林師長昨日仗義相救，我恐怕難以脫身。”虞依萱淺笑著從手包中取出一只精致的煙盒，略一遲疑，又輕輕收了回去。
林晏自然是看到了這一幕，他笑了笑︰“既然事情已了，林某就先告辭了，師部尚有軍務需要處理。”
虞依萱說道︰“我白天一般都會在霞飛路210號的通訊社，林師長若有需要或是換了駐防地址，可隨時派人傳話。”
“好。”
林晏再度頷首，隨即轉身帶著曹武等人快步離去，身影很快沒入夜色。
回到師部，林晏坐下思索，今晚的刺殺大概率是鬼子的手筆。
當他們得知刺殺失敗後，面對38師的防線，他們會怎麼做呢？
必然是集中他們的優勢力量，航空隊和重炮重點轟炸38師防線。
鬼子的飛機倒是不足為懼，打下來一架就少一架，怎麼都是賺的。
但是重炮就麻煩了，鬼子投入淞滬會戰的重炮口徑有120毫米、150毫米、240毫米、280毫米和305毫米。
不過這都不是林晏要操心的了，自有88師替他承擔這些……
曹武輕輕敲門，得到允許後進來︰“師座，軍需處周德柱求見，他還帶著女兒一同前來。”
林晏挑了挑眉，周小蝶來了？
“讓他們進來吧。”
曹武低聲請示︰“需要按老規矩布置嗎？”
林晏明白他指的是先進行安全檢查，再安排四名警衛入內警戒。
“不用，這都是熟人。”林晏擺了擺手。
曹武領命出去，片刻後，周德柱領著周小蝶走進辦公室。
周小蝶穿著一件淺色風衣，內搭白色修身長裙，一雙杏眼明亮有神。
“師座，這是小女小蝶，您或許還有印象。”周德柱恭敬地介紹道，“她說有要緊事向您匯報。”
說完便輕輕帶上房門，留二人在室內交談。
“小蝶同志，深夜到訪，不知有何指教？”林晏望著眼前的女子，含笑問道。
後面那個稱呼讓周小蝶略顯不自在︰“林師長，您叫我小蝶就好。”
“好的，小蝶同志。”
周小蝶忍不住輕輕瞪了他一眼，隨即迅速恢復正色。
“林師長，我們收到情報，今晚羅曼羅蘭飯店有人設局，目標可能是您。”她語氣鄭重。
“我已經去過了。”林晏並未繞彎。
周小蝶靜立桌前，目光專注，等待下文。
“站著說話累，坐下說吧。”林晏示意。
待周小蝶落座，他從抽屜中取出一張字條，走到她身旁遞過去︰“今天一個小男孩讓哨兵轉交的，你看看。”
周小蝶接過展開，神色微凝︰“林師長，這絕不是我們的人傳遞的，而且，我也是剛剛才得知你們撤到大場鎮進行休整的。”
“我當然知道不是，”林晏順勢在她身旁坐下，“但我推測這可能是一記煙霧彈。”
他繼續道︰“下午六點左右，又有一名自稱虞家僕役的人送來請柬，邀我七點赴宴。”
周小蝶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太過巧合，時間也緊，像是怕您核實。”
“沒錯，隨後我讓軍部致電虞家，管家聲稱老爺與小姐已動身前往飯店。”
周小蝶迅速將情報拼接起來︰“有人買通了虞家管家，故意傳遞虛假行蹤。”
“正是，雖然我沒有第一時間看破這點，但我直覺此事不簡單，便親自前往虞家求證，”林晏語氣平靜，“確認是陷阱後，就派人端了飯店，抓了幾名漢奸。”
“林師長對此事幕後是誰有什麼推測嗎？”周小蝶問道。
“當然有，”林晏語氣平靜，“大概是鬼子久攻不下，才指使漢奸試探，看能否用暗殺手段拔掉我這顆釘子。”
周小蝶認真地點點頭，隨即輕聲提醒︰“那您下次一定要更加小心。”
林晏這才轉而問道︰“這次來提醒我，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組織的安排？”
她眼楮輕輕一眨︰“是組織的決定，他們分析，如果您遭遇不測，38師防線可能被鬼子突破，國軍若應對不及，會嚴重影響滬市戰局。”
她頓了頓，補充道︰“不過我們當時還不知道您已經和88師換防了。”
“那你們這消息來得可夠晚的，”林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要是我再笨一點，這會兒怕是已經涼透了。”
周小蝶下意識辯白道︰“組織一收到風聲，就立刻派我來通知您了呀。”
林晏眉頭一挑︰“你們組織已經知道了你我相識之事？”
周小蝶微微一怔，輕輕搖頭︰“他們並不知情。”
“那還派你來？這不等于暴露你的身份？萬一我把你扣下，關進小黑屋，做成1540年的法國美食泡芙怎麼辦？”林晏皺眉，語氣嚴肅起來，覺得這種推同伴進火坑的行為很不好，“這太危險了。”
將大活人做成1540年的法國美食？這讓周小蝶有些不寒而栗，覺得林晏有些夸張了，但猜想審訊拷問之類的肯定不會少。
她抿了抿唇，低聲道︰“是我自己主動要求來的。”
林晏嘆了口氣，看著她搖了搖頭。
周小蝶一時沒反應過來︰“林師長，您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您真要抓我？”
林晏神色平靜，慢條斯理地解釋︰“如果我今天毫發無傷地放你回去，你們組織會怎麼想？他們肯定會覺得我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萬一你已經被我派人監控呢？所以為了保護其他同志……”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手指在脖子前比劃了一下︰“周小蝶同志，恐怕得委屈你為革命犧牲了。”
周小蝶臉色一白，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不會的……他們不會的……”
“逗你的，”林晏忽然笑了，“看把你嚇的。”
他收起笑容，正色道︰“不過依我對你們組織的了解，他們很可能會把你調離滬市，派去延安或其它根據地，這也是對你的一種保護。”
周小蝶這才意識到自己被戲弄了，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迅速收斂表情，板起臉︰“不管派我去哪兒，都是為了抗戰，我服從組織安排。”
林晏不接她這話，直接切入正題︰“我今天和你說這些，是想請你做個中間人，我打算與貴組織建立合作。”
他看著周小蝶略顯驚訝的神情，繼續說道︰““現在鬼子打過來了，咱們合作對雙方都有好處。我這兒有三個合作方向，你們可以考慮考慮。”
“第一，我可以與你們共享重要的軍事情報。”
“第二，能給你們提供物資，包括無線電設備這些軍需品。”
“第三，必要的時候，可以幫你們的人員轉移提供掩護或者情報支持。”
周小蝶穩住心神，認真問道︰“林師長，您為什麼要這麼做？”
“外敵當前，夏國人應當團結一心，合作的核心就是一起抗日，”林晏看著她，語氣誠懇，“而你作為中間人，也會因此受到重視。”
“你們組織要是還想維持跟我這個國軍師長的合作，就一定會保證你的安全。”
听到最後這句話，周小蝶心頭一暖，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