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懷安雙手捧著江越那條仍在滴血的手臂，心神恍惚。
這時，卻見江越神色平靜的取出一管生命補劑，直接扎在傷口處。
生命力涌動間，斷口處的鮮血止住，傷口逐漸結痂。
江越明明已經失去了一條手臂，但此刻的林懷安仍不敢升起反抗的念頭。
蛻凡九重天，每一重天的實力都天差地別。
他轉過頭去，不敢再去看江越的眼楮，他始終覺得，眼前的少年雖然看似平靜，可那平靜之下，卻潛藏著擇人而噬的瘋意。
那瘋意讓他呼吸都有些發緊。
“跟我來。”
林懷安深吸一口氣。
診所內屋後面是一處院子。
正對面是住房，左側是廚房，右側是廁所。
他領著江越走向廚房，掀開餐桌下的木板，露出向下延伸的狹窄石梯。
踏足其中，潮濕的氣息頓時撲面而來。
走到一半，空氣中漸漸彌漫出血腥氣。
越往下走，血腥氣也越濃郁。
石梯盡頭是一座寬敞的石洞。
石洞中沒有任何照明物，但空氣中，卻浮動著泛紅光的微粒。
借著微光，江越掃視了一圈。
只見石洞的中央，矗立著一座祭壇。
祭壇呈圓形，通體由某種不知名黑色石料堆砌而成。
其表面布滿深深淺淺的溝壑，里面殘留著干涸的血祭，仿佛血管一般，糾纏蔓延到祭壇中心，那里有個淺淺的凹槽，形似一個虛握的手掌。
祭壇四周，各自樹立著一根石柱，石柱上懸掛著幾種獸類的頭顱。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氣，幾乎凝成實質。
這里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江越望向林懷安，皺起了眉頭。
此時的林懷安，正拿著江越的手臂，徑直走向祭壇中央。
看見祭壇時，林懷安心中的恐懼忐忑頓時消散一空，眼中只余下狂熱。
他跪在祭壇上，低聲吟誦起起來。
那是一種江越听不懂的語言。
語調時而高昂，時而低沉。
下一刻，整座祭壇像是活過來一樣。
石台上的溝壑仿佛絞肉機，緩緩合攏，將江越的手臂絞成肉沫，爾後順著溝壑流向正中央掌心般的凹槽內。
伴著祭壇低沉的震動，空氣中的血色微粒開始凝聚，在祭壇上空匯聚成星雲狀的漩渦。
那漩渦似是連通向無窮高遠處。
一絲若有若無的力量從漩渦中溢出，緩緩流入林懷安的體內。
林懷安面色陡然一紅，渾身戰栗，像是吃下什麼大補之物一樣，方才的傷勢也迅速好轉。
但此時的江越，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而是在那攤他手臂所化的血肉上。
那團血肉流入凹槽後，江越對它的感知，頓時便模糊到幾乎無法察覺。
他很快判斷出來，那團血肉已經脫離物質世界，進入精神世界。
但沒過多久，血肉又回到物質世界，卻已不在平安市的轄區，甚至不在渝城都市圈的轄區！
然後，幾秒鐘後，它再次回到精神世界。
如此反復多次之後，那團血肉已是去到太空中。
在之後短短兩分鐘內，更是不知道來回穿梭了多少次，才終于抵達目的地。
那是遙遠的星空深處。
江越的地理學得不錯，但是東夏聯邦統治無數生命星球，站在藍星仰望星空，幾乎每一個方向都有聯邦統治的行星。
沒有真正踏足太空之前，僅憑模糊的感知，是不可能知道藥王神具體在哪顆星球的。
于是江越收回了目光，轉而望向林懷安。
此時的林懷安也剛剛從恍惚的狀態中恢復過來，他面色通紅，雙目發亮，興奮的招呼江越，“走，我們再去救治你媽媽！”
回到診所內屋，林懷安再度施術。
在江越的注視下，母親的氣色逐漸好轉，但江越知道，僅僅是這種程度的話，只能穩定母親的狀態，至于讓她真正清醒過來？
只能說還遙遙無期。
半小時後。
不間斷施術的林懷安，又露出虛弱之態，但他似是進入了狀態，轉頭看向江越道，“我能感覺到，你媽媽的狀態正在一點點變好！你的血肉果然有大用，要不要再繼續？要不要再祈求一次主上的恩賜？”
江越知道林懷安在打什麼鬼主意，但他並不在意，畢竟媽媽的狀態的確有所好轉，于是淡淡的點了點頭。
“你來動手吧。”
林懷安愣了愣，遲疑了下後問道，“需要麻醉消毒嗎？”
“不用那麼麻煩。”
江越道。
林懷安咽了口唾沫，心里發毛，卻還是轉身去了後廚，拿了把砍刀回來。
“那……我開始了。”
林懷安舉刀，但手心全是冷汗。
作為一個醫生，一個隱秘組織的信徒，林懷安不是沒殺過人砍過人，但還真沒遇到過眼前這種情況。
有人主動讓他砍手。
“果然是個瘋子！”
眼見江越將僅剩的手臂搭在桌上，林懷安眼中閃過一道凶光。
“噗嗤！”
砍刀斬下，血肉飛濺，胳膊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可江越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抬眼靜靜看著他。
林懷安被看得打了個寒顫。
明明江越已經斷了兩只手臂，明明一夜暴富的機會就在眼前，可他卻仍然不敢動手。
事實上，也不必動手了。
看江越的架勢，自己一會兒讓他再斷兩條腿，他大概率都不會猶豫的。
既然如此，為何要冒險招惹這個凶神呢？
于是兩人再次回到地洞里，為藥王神獻上血肉祭品，換來恩賜的力量，為江母施術。
只是這一次，同樣的恩賜能力，江母的氣色卻沒有明顯變化。
江越猜測這是到達了某種極限，若是想讓她病情大幅好轉，須得施展更高級別的恩賜能力。
而那需要信徒本身有更強的實力，獻祭更多蘊含磅礡生命力的血肉。
眼前的林懷安，顯然是做不到的。
而且直覺告訴江越，只要是信徒，都做不到。
能真正治愈他母親的，只有藥王神本身。
可問題是，江越連藥王神是誰，在哪顆星球，都一無所知。
更何況，就算找道 ， 會輕易听江越的嗎？
顯然不可能。
除非，江越有讓 不得不听話的實力！
而那也就意味著，江越至少要成為能凝結武道法相的武道強者。
這注定是一條遙遠而又無比艱難的路。
但為了媽媽，哪怕這條路是死路，他也要走上一遭！
江越心意已決，立刻開始在腦海中制定起計劃來。
正思索間，林懷安忽然壓低聲音，帶著蠱惑的意味道，“你的血肉果真非凡，但想讓你媽媽完全恢復，還差最後一點，你如果真想救她，那就得獻上你的雙腿，甚至，你的整條性命，若真如此，必然能換來主上的垂憐！”
他幾乎能猜到江越的回答，心中已經在幻想拿到錢後該怎麼花了。
可這時，江越卻輕輕瞥了他一眼，道，“不用了，已經用不著了。”
林懷安一愣，臉上的表情僵住了。
不是？
這瘋子怎麼不按照他的劇本走啊？
但他顯然沒辦法跟瘋子講道理。
盡管心頭發毛，但林懷安還是將剛才放在一邊的砍刀拎了起來，獰笑不已。
就算江越修為比他高又怎樣？
雙臂都沒了，他還能翻起什麼浪來？
只要殺了他，用他的面容轉賬，到時候就能開更大的診所，為主上尋找更多的信徒，獻祭更多的血肉。
想到這里，林懷安不由興奮起來。
下一秒。
他猛地朝前跨出一步，揮刀朝江越的脖頸砍去。
然而。
可就在他的刀刃即將斬在江越咽喉處的瞬間，江越雙臂斷裂的創口處，忽然鼓起兩團血淋淋的肉球，這兩團肉球迅速拉伸，扭曲，分裂，筋骨在其中拼命生長，骨節 作響，短短剎那間，白森森的骨頭便撐開血肉，經絡交錯間，一層新生的皮膚覆蓋其上。
兩條全新的手臂，重新再生。
江越閃電般的抬手，右手食指和中指瞬間夾住刀刃。
林懷安見狀，瞳孔緊縮。
“這怎麼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