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寒風,來到了城南區最大的夜市。
姜萊笑嘻嘻地與周圍擺攤的叔叔阿姨打招呼。
“小姜呀,放周末了呀。”周圍擺攤的叔叔阿姨圍著姜萊的小攤子。
“誒呦,這只發簪真好看,你瞧瞧,這做工。”
“小姜呀,你的手藝越來越細致了。”
每個周都多虧了這幾位叔叔阿姨幫她佔位置。
姜萊看口型大概知道她們再夸她,臉紅紅的,打著‘謝謝’的手語。
“唉,你說,多好一姑娘呀,偏偏耳朵聾了!”旁邊賣水果的阿姨說著姜萊,眼眶都紅了,這一兩年,姜萊一到周末節假日,就來也是擺攤,自然也知道姜萊的不容易。
晚上七八點,正是人多的時候,陸陸續續的也有人來挑選。
螺鈿在燈的照耀下,五彩繽紛。
喜歡穿漢服的女孩兒們更喜歡選發簪、銅釵,也有些客人覺得耳墜,手鐲好看,來買的。
有些覺得價格太貴了,拍了個照就走了。
一來二去,一個晚上能賺個三四百塊錢,當然,算上成本的話,就只有一兩百了。
就算這樣,姜萊還是開開心心地送走每一位顧客,因為最近好多都是老顧客、回頭客。
還有人找她定制的發簪。
沒人的時候,她就低頭,在案板上,做螺鈿手工。
突然,眼前出現一只手,晃了晃。
抬頭,發現是一個上次買了胸針的帥哥。
少年身穿黑白條紋針織衫,黑色帽子遮住他上半張臉,眉眼深邃,鼻梁挺拔。
只是額角被人砸出條口子,衣服也滿是灰塵,像是剛打了一架回來。
少年唇形淺淡卻飽滿,姜萊仔細辨別他的口型,他說︰喂,你周末在這里擺攤啊。
盛槐序心里卻覺得,草了個蛋了,我怎麼走上來了。
摸著嘴角的淤青,痛得他“嘶”了一下,真的天公不作美,那幾個混蛋小子,下次再好好收拾他們,還想偷我錢!
姜萊拿出手機在上面打字,不好意思,我听不見,你有什麼事嗎?
盛槐序愣了愣,心好似被重重敲了一下。
她是個听障人!她居然也是一個听障人!
盛槐序抿抿唇,猶豫了一瞬,皺著眉頭,低頭在手機上打字︰麻煩幫我挑一個,我要送給我媽媽。
姜萊歪頭思考一瞬,拿起幾款花型胸針,指指價格,再朝他歪歪頭,意思是,這幾款可以,但是價格你能接受嗎?
盛槐序莫名一笑,他覺得他居然get到了姜萊的意思。
挑了一枚蘭花形狀的胸針,摸包,準備付錢。
笑容卻一下子凝固在臉上。靠,忘了錢沒搶回來。
他拿著胸針,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只好在手機上打字︰不好意思,錢被偷了,可以賒賬嗎?
打完字的那一刻,他簡直想閉上眼原地去世。想他盛家大少爺,什麼時候賒過賬,簡直豈有此理!
少女盯著屏幕愣了愣︰要我給你搶回來嗎?我身手還可以。
看完,盛槐序瞬間炸毛︰不用,我自己能抓。
其實,他根本打不過那幾個小子。
姜萊不知道她說錯了什麼話,他好像很生氣。
往前走了幾米的盛槐序氣呼呼回頭,是少女孤獨的身影,坐在路燈下,周圍的熱鬧將她包裹在其中,形形色色的人,喧囂的鬧市,但是,他轉頭,一眼就能注意到她。
他用拙劣的借口說服了自己。
要想真實知道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樣的,那就要靠近她,他們這種人,到底是如何過得如此泰然自若的?明明生活很苦了。他很不理解。
姜萊莫名其妙看著走了又返回來的人。
“你一個女生不安全,我把你送回家再走。”
姜萊看著手機上的字,苦笑不得地擺手,意思很簡單,不用陪我。
盛槐序我行我素無視她,拿過手機繼續打字︰“正式介紹一下,我叫盛槐序,是C大中文系大二學生,也是季宣的弟弟。”
姜萊的笑眼頓了下,仔細打量了一番盛槐序之後,才無可奈何地點點頭。
這一番行為,卻讓盛槐序很惱火,非要說他是季宣的弟弟才肯答應,氣死他了。
這一晚,盛槐序坐在姜萊身後,像是看見稀奇玩意的小孩,東望望西望望,但是最後的歸屬點都是姜萊的背影。
看著姜萊一直在做她的手工品,偶爾有客人來的時候,他戳戳姜萊的背,示意她有客人來了。
他爸給他買的房子就在學校操場對面,拉開窗簾就能看到。
除了周末,幾乎沒一天他都能看到她,不是上午就是晚上,她總會來操場運動一會兒。
他知道他像個變態一樣,每天都期待著拉開窗簾,映入眼簾的那一抹身影。
但姜萊身上有著他從來沒有過的生命力。他很好奇他們這類人,不會累嗎?不會哭嗎?盛槐序陰暗地想。
昏黃的路燈將人影越拉越長,盛槐序顛顛手中的紙箱子,真重。
常年不鍛煉的盛槐序,身材雖看著十分勻稱,其實,身上沒幾塊肌肉。
走在前面拉著小推車的姜萊,回頭發現他掉了好長一截,只好停下來等他。
姜萊無奈,他非要送她到樓下,她實在是拗不過盛槐序。
說不定,沒有盛槐序送的話,她早就到家了。
十多分鐘的路程,硬生生走了半個小時。
姜萊打著手語︰謝謝你送我回來,我家就在這里了,你回去吧,再晚一點,趕不上門禁了。
盛槐序乖巧地點點頭,想說,他家沒有門禁,但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
姜萊拿出手機︰你等我一下。
還沒等他看清楚手機上的字,她便吭哧吭哧地往樓上跑。
五樓的燈亮了。
沒兩分鐘,姜萊手里拿著碘伏和冰袋跑下來,指指額頭和嘴角︰你可以簡單處理你的傷口。
他頓了頓,一言不發地瞧了瞧她,發現她滿臉認真,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心思。
盛槐序佯裝冷酷地接過東西,毫不猶豫轉身走了。過了轉角,他一直佯裝游刃有余的面具也被揭了下來,靠在牆上劇烈喘息著,平息他快速跳動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