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俊彥在睡夢中被親兵搖醒,三支部隊苦心經營的炮兵陣地被敵軍小股部隊夜襲,二十余門大炮盡數被毀,差點氣得當場吐血。
    “奇恥大辱...奇恥大辱啊!立刻通知友軍部隊連夜攻城,一定要讓革命軍們血債血償!”
    鄧如琢、鄭俊彥、楊賡和、謝鴻勛等人連夜商議,損失了大炮,意味著失去了最有效的破城手段,樟樹方面傳來消息,北伐軍的援軍旦夕可至,時間已然不多。
    四人最終達成一致,決定不惜一切代價,以最快速度拿下南昌城。
    鄧如琢集合麾下軍官,作戰前動員︰“常言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全軍壓上,主攻南城東南角豁口!
    第一個沖上城頭的,賞現大洋五千,官升三級!
    殺死一個革命軍,賞大洋五十,割下敵人的一對耳朵為證!
    破城之後,準許你們在城內不受約束,自取城中百姓財物兩天!金子銀子馬子房子,有本事的隨便拿,誰搶到的就歸誰!”
    這道命令果然是一針非常有效的興奮劑,讓許多本就軍紀敗壞的北洋士兵眼中都冒出了貪婪的凶光。
    士兵們互相對視,決定不畏生死地拼上一把。
    很快,一支由重賞驅動、悍不畏死的敢死隊被組織起來,更多的部隊則如同潮水般集結,目標直指東南角城牆那個白天被轟出的巨大豁口。
    呂牧之剛剛清點完夜襲隊伍的傷亡,還沒來得及讓關林真、張飛等人好好休息,城外的敵軍就爆發出了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聲。
    星星點點的火把伴隨著黑壓壓的敵軍,狂潮一般再次向著城牆涌來,而這一次,鄧如琢的北洋軍的沖擊勢頭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加瘋狂。
    “全體進入戰斗位置!重點防御東南豁口!”呂牧之來不及多看回來的張飛和關林真兩眼,就要前往豁口處督戰。
    在沒有大炮的情況下,豁口絕對是敵人的主要攻擊點。
    豁口在進賢門的東邊,宋溪濂正在指揮重機槍向著城牆下的敵人猛烈射擊。
    敵人瘋狂極了,
    即使面對革命軍機槍的瘋狂掃射,成片的敵軍倒下,後面的敵人也會立刻補上,毫無懼色。
    北洋軍們幾乎是踩著同伴的尸體向前沖鋒,重賞之下果真能出勇夫!
    鄧如琢給出的承諾誘惑力極大,尤其是可以自由劫掠兩天。
    雖然樟樹的革命軍正在推進,北洋軍進城後究竟有沒有時間進行劫掠還真說不清楚,但是大頭兵們不管這些。
    身懷利器殺心本就自起,北洋軍們這下失去了軍紀的約束,已然同野獸無異。
    宋溪濂指揮戰士們投擲燃燒瓶,在豁口下方形成一道道火牆,竟然也沒能阻滯了敵軍的腳步。
    沖在前面的敢死隊身上著火,發出淒厲的慘嚎。
    但敵人實在太多了,北洋軍們也是有備而來,用沙袋、甚至用同伴的尸體去撲壓火焰,後面的軍官揮舞高聲叫喊,驅趕著士兵冒火向前。
    豁口處的斜坡本是一條死亡通道,但隨著敵人不斷在豁口處倒下,原本陡峭的坡度也慢慢變得平緩起來。
    用人命堆下南昌城,現在看來絕對不是一句空話了!
    敵人不僅著眼于豁口,二十多把登雲梯也跟著沖了過來,啪嗒啪嗒地掛靠在城牆上。
    重機槍趁著夜色抵近城牆,向著城垛後的革命軍戰士射擊。
    “上來了!敵人上城了!”驚呼聲此起彼伏。
    宋溪濂急的腦門直冒汗,手上的花機關子彈也消耗完畢,又從地上撿起一把上好軍刺的莫辛納甘。
    沖上城頭的敵軍敢死隊紅著眼楮,與撲上來堵缺口的守軍士兵猛烈地撞在一起,慘烈的白刃戰瞬間爆發。
    怒吼聲、慘叫聲、刺刀踫撞聲、瀕死的哀嚎聲瞬間充斥了整個東南角城牆。
    呂牧之趕到時,只看見豁口上方的城牆擠滿了人,北洋軍的黃色軍裝和革命軍的灰色軍裝混合在一起,展開激烈的血肉搏殺。
    宋溪濂怒氣沖沖,挺著軍刺就要往前沖,呂牧之一把拉住。
    “別派人過去了!把機槍搬過來!”
    在呂牧之的命令下,一挺馬克沁被搬運過來,對準城牆上灰色軍裝和黃色軍裝交雜在一起的人群。
    “牧之,我有一個排的弟兄們還在里面呢,排長是咱們的二期學弟啊!”宋溪濂大喊著。
    “沒救了,咱們的拼刺技術再強也拼不過對面人多,必須以大局為重,等咱們的弟兄們被消耗完了,再用重機槍射擊對敵人展開射擊!”呂牧之決絕地說道。
    宋溪濂只覺得眼前的呂牧之陌生,戰爭已經改變了眼前的這個人。
    “回來!七排的!先退回來!”宋溪濂大聲對著在豁口處展開白刃戰的第七排士兵大喊,只希望能救回一個是一個。
    不過槍炮聲和喊殺聲顯然淹沒了宋溪濂的聲音。
    豁口上的城牆,敵人不斷擠上來,真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那一個排的戰士淹死。
    “去死吧!”一個北洋軍中尉惡狠狠地叫喚道,刺刀捅進一名黃埔排長的腹部,隨即像扭動鑰匙一般,將黃埔排長的內髒攪得稀爛。
    黃埔排長身上早已多處受傷,此刻又中了一刀,終于體力不支倒了下去。
    “哈哈哈~死啦!”
    眼見黃埔排長倒在地上,北洋軍中尉連忙蹲在地上,用刺刀去割那排長的耳朵,以一雙耳朵換取長官鄧如琢承諾的五十大洋。
    至于究竟是誰搶到了先登之功,已經無人在意了,因為第一個登上城牆的人大概率已經被打成馬蜂窩了。
    哧~
    正當北洋軍中尉操刀割取耳朵時,倒下的黃埔排長不知何時,已經拉響了身下的一顆手榴彈。
    轟隆一聲,頓時升騰起一片血霧和殘肢。
    ......
    噠噠~噠噠噠~
    城牆過道上,一挺馬克沁重機槍突然響了起來。
    呂牧之直接上手操縱重機槍,已經來不及等宋溪濂手下的那個排被敵人消耗光了。
    子彈噗噗打在人肉堆里,豁口附近只要是個活物,不分敵我,只能認命倒在重機槍下。
    宋溪濂大叫著,又悲又怒,帶著幾個人在重機槍的掩護下,沿著城牆邊向豁口靠近後,不斷投擲手榴彈,驅趕豁口附近的北洋軍敵人。
    這一招還算有效,豁口附近的敵人攻勢一頓,宋溪濂帶人又重新佔領了豁口附近。
    “火油呢?”呂牧之大聲問道。
    “已經用完了!燃燒瓶也差不多了!”
    ......
    呂牧之看向對岸的牛行陣地,自己多希望此時此刻,劉峙能發炮支援。
    可劉峙的炮兵陣地確實在響,但打擊對象是牛行陣地正面的敵人,無暇分炮支援南昌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