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老陳,你這麼輕車熟路的,我看你不是第一次來吧?”呂牧之一臉狐疑地看著趴在窗邊的陳庚。
    對這里的地理位置如此熟悉,連籃球比賽的開始時間都能掌握,這絕對是提前做過功課的。
    陳庚回過頭︰“哎呀,牧之兄,站那麼遠干啥嘛,過來一起看,我一開始報考的是廣州陸軍講武學校,後來才轉學到我們黃埔軍校的,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我剛來廣州時,校方安排我在這附近小住了幾日,熟悉這一帶很正常吧,至于籃球賽,每年暑假都安排,都是我四處打听到的。”
    不得不說,陳庚這家伙還是個搞情報的能手,現在能搞女學生的情報,將來能搞什麼情報,那都不敢想了。
    宋溪濂一臉疑惑︰“陳哥,我們兩個不是一起來的嗎,你出來搞情報也不和我說一聲?”
    “廢話,讓你知道了那還叫情報嗎,快吃快吃!”陳庚又從桌上抓了個雞腿,塞進宋溪濂的嘴里。
    三人把椅子搬到窗邊,邊吃邊看。
    女子籃球打完半場,宋溪濂提議進師範學院里面溜達幾圈,站在籃球場邊上看才好。
    陳庚深以為然︰“牧之兄,快結賬去吧,我和溪濂小弟先走一步!”
    陳庚起身下樓,順便還把店小二招呼上來結賬了。
    店小二彎著腰上來了︰“客官您吃好了?”
    呂牧之有些沒底氣,擠出個笑臉︰“啊...吃好了,多少錢?”
    小二伸出兩個手指︰“您是小店今天開張第一桌客人,給你打個折,正好兩個大洋。”
    呂牧之心下稍定,還好沒超支,不過還是感嘆這一頓飯開支不小,給了店小二兩塊大洋︰“這些沒吃完的菜,給我打包一下,我要帶回去。”
    店小二收了錢,喜笑顏開,從後廚拿來了幾張油紙,很快就把沒吃完的燒鵝和白斬雞打包捆好。
    出了酒樓,繞道師範學院的校門口,只見陳庚和宋溪濂被門衛攔在校門口,雙方正在交涉。
    “這是女子師範,你們兩個男的過來作甚?”老門衛一臉無語。
    呂牧之搖了搖頭,覺得有些丟臉,正想著叫回幾人,直接打道回府,後方卻傳來了一陣鑼鼓喧天。
    一回頭,真是冤家路窄!
    廣州商團的兵丁涌上了街頭,身上背著槍,沖進街邊的商鋪內,里面登時一陣雞飛狗跳。
    呂牧之連忙把陳庚和宋溪濂兩人拽回來,看這些商團的兵丁要搞什麼鬼。
    兵丁們每進到一家商鋪,過不了多久,商鋪就紛紛上板子閉店了。
    “商團的陳老爺說了,從今天開始,凡是廣州城內的商民,一律歇業罷市,沒有我們商團發話,不許私自營業!”
    這陳老爺,便是商團團長陳蓮伯,前些日子還去黃埔軍校門口交涉過。
    一個賊眉鼠目的兵丁沖進一家米鋪里,勒令米鋪停業,出門還順走了老板一升米。
    街上的店鋪一家家都關了門,廣州城內的商販,沒有人敢不听商團的命令。
    陳蓮伯家族在廣州世代為商,勢力根深蒂固,手上還有四千人槍,在本地商業界一呼百應。
    廣州城如此繁華的街市,陳蓮說關就關。
    就連剛剛吃飯的酒樓,也開始上門板了。
    古怪的是,一些英國佬開的商店,居然也配合商團關門歇業,實在不合常理。
    三人也是第一次如此直觀地見識到陳蓮伯這位大商人的實力。
    “這是......這是在罷市啊!”呂牧之驚呼道。
    和工人罷工、學生罷課一個道理,商人也可以通過罷市威脅當局。
    一旦罷市,百姓的生活將會受到巨大影響,大的不說,出門買米買菜都找不到地方,受陳蓮伯控制的錢莊銀行也會停止經營,對社會的經濟秩序會產生極壞的影響。
    “壞了,不能在這里待下去,黃埔軍校扣了商團的武器裝備,他們可不會給咱們好臉色,趕緊走,對面人多勢眾,可不能逞強。”
    幾人進城游玩,為了圖方便,穿的還是灰色的黃埔軍校學生服。
    呂牧之拉起宋溪濂,就往後面走。
    陳庚也跟了上來,現在可不是出頭的時候,還是趕緊回學校報告校長為好。
    回到天字碼頭,沒想到連船夫都不見蹤影了!
    航運業也由陳蓮伯家族把控,連零散的小船都不敢出來營業。
    碼頭正在關門,里面幾十個商團的兵丁人影閃動,竟然一眼就看到了呂牧之三人。
    “那有幾個當兵的,好像是黃埔軍校的學生,快追上去!”
    “要追嗎?上頭不是說不要見血嗎?”
    “傻不傻,不開槍不就行了嗎,隊長被黃埔生打掉兩顆牙,咱們抓幾個回去出出氣,既挫了黃埔軍校的威風、又能領點賞!”
    幾十個商團的兵丁端著槍從碼頭沖了出來,對著呂牧之三人大叫︰“站住!”
    宋溪濂︰“陳哥,他們叫我們站住啊?”
    沒人回應宋溪濂,一回頭呂牧之和陳賡已經跑出十米遠了。
    “快跑啊,他叫你站住你就站住啊!”
    陳庚和呂牧之一左一右,撒腿就跑。
    沒想到陳庚不打綁腿,速度也比呂牧之快半個身位。
    “我們往哪里跑啊?”呂牧之邊跑邊問。
    陳庚想也沒想,直接說道︰“往東去大沙頭碼頭!罷市風潮應該還沒到那里!”
    “牧之兄、陳哥,我吃太飽了,有點岔氣!”宋溪濂越跑越慢,雙手叉腰。
    陳庚放慢速度,把宋溪濂拉了上來︰“牧之,照看著點溪濂,我在前面帶路,這廣州城我熟!”
    還好和陳庚一起出來了,不然自己一個人出來,又不認識路,可要倒大霉了,這一頓兩塊大洋的飯,吃的值!
    呂牧之左手拎著打包好的飯菜,右手拽著落後的宋溪濂,緊緊跟著前面帶路的陳庚。
    宋溪濂在後面苦不堪言,捂著肚子,硬著頭皮跟著跑。
    後面的商團兵丁原是些地痞流氓招募而來的,平日里欺壓商民,沒有經過嚴格訓練,很快就被甩開了兩條街。
    但是三人組的身後仍然死死跟著一群商團兵丁,而且越聚越多,都是散布在其他街巷的兵丁听見動靜,從四面八方趕了過來。
    等到了大沙頭碼頭,碼頭上果然還在營業。
    呂牧之三人先後跳上了一艘汽船。
    “抓住那三個黃埔學生,別讓他們跑了!”
    一個刀疤臉頭目領著幾十號兵丁,在後面緊追不舍,一直追到了碼頭門口的十字街巷。
    “隊長,這群黃埔生跑的比兔子還快,弟兄們追不上啊!”
    刀疤臉心下惱怒不已,在一個十字路口站定,端起手上的毛瑟步槍,就要對著汽船射擊。
    “跑!我讓你們跑!跑的有子彈快嗎?”
    刀疤臉食指搭在扳機上,瞄準正在上船的呂牧之等人,就要扣下扳機開火。
    側面突然撞過來個灰色身影,直接把刀疤臉撞了個仰面朝天,對著天上放了一槍。
    竟然是同樣進城逛街的賀中寒,被另外一股商團兵丁追捕,從小巷出來慌不擇路撞倒了刀疤臉!
     的一聲!
    子彈射偏,從呂牧之的頭頂上劃過。
    賀中寒和刀疤臉滾倒在地上,後面一眾商團兵丁愣住了,紛紛上去攙扶。
    從小巷子里突然又沖出來另一伙黃埔學生,原來是關林真、杜玉明、胡宗南、孫元瑯等人。
    關林真倒是講義氣,就要過去扶賀中寒。
    但是杜玉明直接拽住了關林真︰“快走,沒看見這麼多商團兵嗎,與其全部被抓,不如斷尾求生,先回去搬救兵!”
    再回頭,孫元瑯已經先一步跑進碼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