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事
    早上五點半,起床哨聲響起,呂牧之也從床上彈了起來。
    值星官點名後,以即將開展演習為名義,取消了今天的晨操,帶著眾人直接提前開早飯。
    開飯太早,飯廳把剛煮好的粥直接抬了上來,限時十分鐘吃完,這滋味,嘖嘖。
    “吃快點,總教官何英欽已經在碼頭等我們了!”值星官一邊喝著滾燙的粥,一邊催促著。
    呂牧之被燙的直咂巴嘴,在黃埔吃飯發出聲音可是大忌,不過好在今早要演習的學生提前開飯,沒有教官過來,大家都比較隨意。
    陳賡倒是很開心,昨晚上站了四個小時的哨,頂著雙熊貓眼,卻還是美滋滋的︰“牧之,這粥啊,得溜著邊喝!”
    說著,陳賡轉動著粥碗,努著嘴,吸溜著喝了起來。
    呂牧之一試,果然不太燙了。
    宋溪濂發現了陳賡心情很好,問道︰“陳兄,這是怎麼回事,這兩個眼圈都黑了,還這麼高興?”
    陳庚眉飛色舞的,說起昨晚的趣事︰
    原來,昨晚陳庚和隔壁寢室的關林真在長洲炮台上值哨的時候,關林真仗著自己人高馬大,軍事素質過硬,又嘲諷陳庚身子矮小。
    陳庚也不辯駁,裝作沒听見。
    等到巡邏查哨的教官過來的時候,陳庚側眼一瞧,竟然是兵器教官錢大鈞,頓時計上心頭。
    陳庚發出響動,吸引關林真的注意力,隨即對著他扮了一個鬼臉。
    關林真雖然心高氣傲,平時冷面示人,但是說到底不過是個十九歲的少年,一下子就被陳庚逗笑了。
    關林真笑得身子一抽一抽的,很快吸引了兵器教官錢大鈞的注意力。
    錢大鈞的脾氣也是出了名的火爆,看到關林真笑的不成樣子,上去直接左右開弓,給了他兩個大嘴巴︰“炮台重地,竟敢如此無狀,要是軍閥倒戈了怎麼辦?學學人家陳庚!”。
    至于陳庚,則是一臉嚴肅認真地站哨,堪稱哨兵楷模。
    陳庚講完以後,眼淚都要笑出來了︰“說到底我還是比他關林真長了兩歲,當我這兩年飯白吃的啊......”
    轉頭看向關林真那一桌,果然,他此時不僅頂著一雙熊貓眼,兩邊臉也紅腫起來。
    呂牧之在心里暗笑道︰沒想到陳大將居然是這樣的人,李雲龍的性格怕是受了旅長不小的影響啊。
    蔣湘雲示意陳庚收斂一些,畢竟關林真那一桌不簡單,核心是另一名青天黨學生領袖賀中寒。
    黃埔軍校內,稱得上學生領袖的有蔣湘雲和賀中寒兩人,各有一批追隨者。
    聚集在蔣湘雲身邊的,自然有陳庚、李志龍...等工農黨人;
    聚集在賀中寒身邊的,有胡宗南、孫元瑯、關林真...等青天黨人。
    蔣湘雲的學習成績優異,筆上功夫了得;而賀中寒的演說能力很強,極具煽動性,雙方還經常對大元帥的三大政策展開激烈論戰。
    陳庚這一搞,有可能會把論戰引向肢體沖突。
    用過早飯以後,被安排到今天參與測圖演習的學生列隊,集合在黃埔軍校門外,校門外不遠處就是黃埔碼頭,碼頭規模不小,甚至連軍艦都能停靠。
    總教官何英欽看了眼腕表,比預想時間還提前了五分鐘,心下對自己的這些學生們非常滿意。
    何英欽當然知道學校缺少地形教官,因此特意安排了一場這樣的測圖演習,強化學生們對測量和繪圖技術的掌握。
    這次抽調參加測圖演習的學生總共一百名,全校的學生們輪著來,爭取把學到的技能都過一遍。
    學生們分乘小船,經過魚珠,沿著珠江自東向西逆流而上,兩小時後抵達獵德炮台。
    獵德炮台位于廣州城東郊,靠著珠江北岸,是清廷留下來的軍事遺產,配備了三十多門岸防炮,是珠江江防的一部分,不過已多年未啟用了。
    獵德一帶,往北一直到瘦狗嶺,皆是郊區,位于廣州城區以東,黃埔學生經常在這里展開演習。
    何英欽指揮學生們搬運測量器材下船,還給每名學生都發了槍,帶著實彈。
    “本次測圖演習持續兩天,不單單是測圖,我們先在獵德村展開野營訓練,就地搭建庇護所趕制午飯,之後正式展開測圖演習。”
    何英欽說完,又宣布了測圖演習的規則︰“假定獵德炮台為我軍大本營,已知海拔高度為5米;
    敵人目前盤踞于北部五公里處瘦狗嶺一帶,請你們攜帶設備測量出瘦狗嶺的海拔,並繪制瘦狗嶺及周圍地形地物,在圖上標識出敵指揮部的位置,方便後續展開作戰行動。”
    隨後,何英欽直接開始分組,將一百名學生分成四組。
    分組也很講究,何英欽耍了個心眼,將以賀中寒為核心的人員分為第一組,將蔣湘雲為核心的分成了第二組,其他兩組則隨機分配為第三組和第四組。
    何英欽作為青天黨員,還是心向著賀中寒的,直接把負責教授地形學的範漢捷分配到了第一組。
    而呂牧之、宋溪濂等青天黨員則被塞進了第二組里,畢竟不能形成明顯的黨派對抗,每個組都混合了青天黨員和工農黨員。
    “大家不要太在意演習排名,最重要的是掌握測圖技能,代理地形課的範漢捷要負責把大家教會來。”
    表面上看上去很公平,但這演習還是有排名的,學校里誰不知道蔣湘雲和賀中寒之間的矛盾?
    何總教官心細如發,充任地形學教官的範漢捷完全可以放到第三組和第四組,怎麼能放到第一組呢?
    賀中寒作為第一組的組長,近水樓台先得月,完全可以讓範漢捷先教自己。
    呂牧之推測里面的復雜關系︰黃埔軍校內的兩黨學生貌合神離,何英欽希望賀中寒在這次的演習當中,壓上蔣湘雲一頭,不然畢業以後,這學校的第一名就要被一個工農黨的學生拿走了。
    學生們以組為單位,開始就地扎營。
    四個組各自就地生火,搭設隱蔽所。
    蔣湘雲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條,呂牧之被安排去珠江邊上挑水,準備午飯。
    這一挑不要緊,呂牧之發現這原主的身體素質還是很不錯的,挑上個一百斤輕輕松松,走到營地以後也是頭不暈氣不喘。
    取下肩上的步槍,舉槍、瞄準一氣呵成。
    唔~看來這具身體原本還是夠強悍的嘛!
    呂牧之看著自己的雙手上的繭子,摸了摸自己完全沒有不良反應的肩膀,心情不錯——看來原主在訓練上沒有偷懶,雖然綜合訓練成績屬于中游,但也夠用了。
    “干嘛呢牧之,趕緊把水抬過來啊,該燒水野營了!”
    何英欽來回觀察著四個組的進度,發現第一組和第二組行動最快,很快就在原地生起火,熬出了一鍋稀粥,看上去倒是沒什麼,但在野外戰場上,一堆火、一份熱食,可以大大提高部隊的生存能力。
    學生們吃了自己煮的午飯以後,何英欽給每個組打了分,隨後分發干糧、和測量設備。
    蔣湘雲把測量設備一一拿出來檢視,經緯儀、水準儀、水準尺、羅盤儀、望遠鏡、三角尺、紙筆等一應俱全。
    大多數學生們都有些摸不著頭腦,只有一組的範漢捷開始整理儀器,準備測量。
    何英欽見狀,好心提醒道︰“各位同學,我腳下的土地上打了一枚鋼釘,以這個鋼釘點為基準點,假定海拔五米,借由我腳下的點,一路向北繼續測量數據,推算沿途各處的海拔,可以一路推算到瘦狗嶺去,明天下午上交繪制好的地形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