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
花園亭下，一位身著月白色長衫的男子正安靜的坐在那畫畫。
在他不遠處，有位淡粉色裙身，裙擺暈染了幾分淡藍，身披淡粉雲間披風的女子，正微微垂首撫花，寬大的袖間，還繡有點點櫻花。
這番意境，此刻也正呈現在男子的畫中。
唯一不同的，便是畫中女子沒有臉。
“慕楚風，你可真是有閑情雅致。”
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慕楚風畫畫的手一頓，繼而沾了點石青繼續為花瓣上色。
“看來你身子好全了，還有空來這欣賞我的閑情雅致。”
“你！”
慕止寒上前幾步，剛想掀翻那一桌的丹青，淡漠且清冽的聲音再次響起︰
“一盒一萬兩。”
慕止寒剛伸出的手在踫到丹青的一瞬，如觸電般立刻收回。
“一萬兩？這一盒還沒我指甲蓋的厚度深，你就敢要價這麼狠！”
“那就別踫。”
聞言，慕止寒冷哼一聲，抱臂偏頭不再看他。
慕止寒待了許久，一直到慕楚風的畫作臨近收尾，也不見他問自己為何還不走，忍不住發問道︰
“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不走？”
“你為什麼不走？”
“你管我呢！這又不是專屬你的地方，我愛去哪去哪。”
“……嗯”
簡短又冷漠的回答。
慕止寒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長張死人臉就算了，脾氣還這麼古怪。
“喂，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來找你。”
“……”
見慕楚風專注畫畫，不搭理他。慕止寒以為是沒听到，便提高聲量再次問了一遍。
“不想問。”
“你以為我想來找你啊！還不∼想∼問∼”
慕止寒掐著中指，矯揉造作的學了一遍慕楚風的話，隨即自豪地說︰
“鳳家那瘋子回來了，父親召集家中所有人，要去給我討回公道，你也要去！”
慕楚風放下畫筆，蹙著眉，“這事本就你不對，還要去討什子公道？非得要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在接親時出軌新娘子的姐姐，這才滿意嗎？”
慕止寒握緊拳頭，一拳砸在桌子上，怒聲質問︰
“難道我命根子之仇不用報了嗎？風涼話誰不會說，不過就是火沒燒到你身上罷了！趕緊過來前廳吧，否則父親生氣我可管不著。”
說罷，便轉身離去。
慕楚風垂眸看了眼剛剛被慕止寒砸的地方，距離丹青的位置不過半拳距離。
還好，起碼知道自己賠不起，特意避開了。
“公子！”
一道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慕楚風的耳垂。
伴隨著一只縴細的玉手撫上了他的後肩，緩緩向上游走，撫過脖頸，直抵他的下顎線。
慕楚風抓住胸口那只不安分的手，眼里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回去。”
“什麼？”女人收回手，不可置信。
慕止寒轉過身，將剛才作畫的女人推開。
“你不是我要找的人，回去吧，銀子趙管家隨後送過去。”
女人眼里滿是不甘心，剁了幾下腳，
臨走時，他看了眼那副未作完的畫，毫無波動的眼里多了幾分悵然。
……
“可算來了，再不來父親就要親自去‘請’你了。”
慕楚風剛走進前廳，面對慕止寒的揶揄，他甚至連個眼神都未給，只隨意找了個角落站了過去。
慕家主慕嶼站在主位，目光如炬，將在場所有人掃視一圈。
“各位，我兒止寒大婚之日前去接親，卻被鳳家人所傷，既然鳳家先不仁，就別怪我們慕家不義！大家伙都到了，那就出發吧！為我兒討回公道！”
“討回公道！討回公道！”底下人高舉拳頭吆喝著。
以慕嶼和慕止寒為首，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出發前去鳳家。
一路上，陣勢極大，若不是慕嶼為首，還以為是哪個不要命的土匪窩子下山了。
慕楚風像個透明人，隱匿在最後面。
除非有意尋他，否則壓根注意不到。
鳳府門口的小廝隔大老遠就見這陣仗，皆被嚇一大跳，趁慕家的人還未到，連忙進去通知鳳鋮。
“老爺，不好了！慕家帶了一群人，找事來了！”
鳳鋮臉色一變，“他們現在在哪？”
“已經到門口了！”又一個小廝驚慌跑來。
“老爺……”吳氏抓住鳳鋮胳膊，“我們該怎麼辦？”
鳳鋮握緊拳頭，抿著唇一言不發。
吳氏隔了衣料都能感受到鳳鋮緊繃的肌肉。
“你去把母親請來，我就不信他們還敢對一個老人動手！”
鳳鋮思索半天，最終想出了這麼一個辦法。
吳氏點點頭，立即前去老太太的屋子里請人。
慕家一群人在鳳府門口等了半天，結果等來的卻是鳳鋮夫婦攙扶著老太太走出來。
不少人有些氣惱。
慕止寒的叔叔更是氣得低聲罵道︰
“草，這一家子幾個意思。看不起我們是不是？”
“慕家主，你們突然來這麼多人，這是……何意？”
老太太被攙扶著走近，手上轉動著佛珠，聲音和藹。
“你個死老太婆，害的我們弟兄們等這麼久，別的廢話不說，趕緊把你孫女交出來，再賠我們一百萬兩白銀。”
慕止寒的叔叔叫囂著。
死老太婆？
老太太憋屈極了，卻還是不得不強撐臉上的笑。
“這位小兄弟，有什麼話咱們好好說，你看……”
“說你妹的好好說，老子一大家子在外面等你一個死老太婆，半只腳都快踏進棺材里了還跑出來摻和干什麼，趕緊交錢交人，不然別怪我們慕家不客氣。”
慕止寒的叔叔不耐地打斷她。
他本就是個地痞賴子，更何況他哥慕嶼還承諾只要能要到錢和人，便給他十萬兩。
傻子才不干。
老太太被這難听點話氣的臉色發青，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鳳鋮和吳氏二人對視一眼，焦急地喊娘。
慕止寒的叔叔只眉頭一皺，擼起袖子。
“嘿你這老太婆，還想訛我呢？老子一沒踫你二沒罵你的，實話實說都有錯了？趕緊給我起來，再裝我連你兒子兒媳一塊打！”
鳳鋮和吳氏一听那無賴要打自己，扶著老太太的手悄悄掐了她一下。
老太太痛的直挺挺站了起來，瞪了二人一眼。
這對夫婦同時心虛地別過頭。
“舍得好了？”慕止寒叔叔依舊不依不饒。
老太太嘆了口氣，
“慕家主，這有什麼事咱們進去說行不行，外面人多，對兩家影響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