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吧,別再負隅頑抗了,沈董。”
沈清明忽視他略帶嘲諷的語氣,抬頭直視著顧夜白,
眼前的男人俊俏的眉宇間帶著不加掩飾的厭惡,是她的丈夫。
沈清明語氣平淡卻十分篤定︰
“那筆財務漏洞,是你和我那個好妹妹干的吧?”
顧夜白絲毫沒有被拆穿的慌亂︰“你沒有證據,就不要瞎說,
看在念安的份上,以後我可以一直養著你,畢竟,你是她的母親。”
沈清明清楚,她之所以會淪落到現在的地步,
就是顧夜白和沈長鳴聯合那個做芯片的供應商給她做局,
她的丈夫和妹妹,利用她的信任,坑騙了她將近五千萬的公款,
同時,顧夜白不知道從誰那里,拿到了她的心理咨詢診療記錄,
添油加醋地公布了她的病史,還找了些媒體夸大成精神病傳播出去,
聯合董事會里早就被他們收買的親戚們逼她退位。
步步緊逼,可以說,沒給她留一點兒退路。
一旁年僅8歲的顧念安撇了撇嘴︰
“是啊,爸爸對你已經很仁慈了,都沒把你趕出去!”
沈清明瞥了一眼這個自己當作親生女兒疼愛的孩子,一陣心寒︰
“我要是不簽呢?”
男人的聲音冰冷又決絕︰“瘋子最好的歸處,是精神病院。”
沈清明不敢置信︰“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顧夜白的語氣甚至有些大仇得報的快感︰
“當初你強迫我娶你的時候,就該想到這一天。”
強迫?當初結婚,他們家分明說是自願的。
況且,當初他的家族瀕臨破產,所有人都對顧家避之不及。
只有她伸出了援手,
到頭來,竟是救了頭中山之狼!
顧夜白捏起她的下巴,欣賞著她愈發蒼白的臉蛋︰
“這些年,你侮辱我,控制我,把我作為男人的尊嚴踩在腳下,你都忘了嗎?”
侮辱?控制?無稽之談!
沈清明沉默片刻,終究是沒什麼力氣再辯駁,
藥物的作用逐漸上來,她無力再與他辯駁什麼,
橫豎大局已定,簽字時,一滴淚暈開了墨跡,
藥物讓她的感知變得遲鈍,卻遮不住心髒被撕裂的痛楚。
顧夜白狐疑地看著她︰“這麼痛快?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說完便拿起轉讓協議仔細檢查,生怕沈清明做了什麼手腳。
沈清明︰“合同都是你拿來的,還能有什麼問題?
我倒是想知道,股份是給你了,可你要怎麼填這個窟窿?”
顧夜白眼神有些閃躲︰“這你不用管,長鳴會做得比你這個小偷更好的。”
也是,做局的人,當然有破局之法。
“你跟她很熟?”
顧夜白神情帶了一絲哀傷︰“如果當初沒有你,我們本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顧念安也被父親的話語感染,憤憤不平地看向沈清明︰
“就是,要是沒有你,我的媽媽就是小姨了!”
孩子殘忍又天真的話似乎又刺痛了沈清明被藥物麻木的心,
當時她之所以會領養這個孩子,
就是覺得這個孩子與她自己的經歷十分相似,
早早失去了母親,在孤兒院也被大家排擠,
所以當初,顧念安眨巴著那雙滿含眼淚的眼楮對她喊出那句“媽媽”的時候,
她仿佛見到了小時候那個剛剛失去母親的自己,
她沒辦法勸自己無動于衷,
此刻她再次望向那雙漂亮的眼楮,不甘道︰
“這些年,我自問不曾虧待你們。”
顧念安卻回避她的眼神,往顧夜白身後躲,
顧夜白冷笑著質問她︰
“不曾虧待?光是你那變態的控制欲讓我喘不過氣!”
顧夜白越說越氣摔碎茶杯,瓷片濺到沈清明腳邊︰
“沈清明,我是男人,不是你養的哈巴狗!我也有尊嚴的!
這些年我連條狗都不如,現在該換你了。”
所以,他一直把自己當作仇人?
“我一直把你看作家人...”
“誰跟你是家人?活該你沒有人愛!你果然跟長鳴說的一樣,就是個怪胎!”
顧夜白氣得直哆嗦,隨後猛灌了一大口茶,確認協議無誤後沉聲吩咐道︰
“這段時間你就老老實實在家里待著,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出門。”
帶著顧念安就往出走,卻被沈清明拉住了手腕。
“最後一個問題,你脖子上的那個吊墜,是哪里來的?”
“莫名其妙,這是長鳴給我的。”顧夜白甩開她的手,轉身離開。
沈清明聞言反而松了一口氣,雖然早知道那人不是他,
不過確認一遍總是好的。
許多交織的片段在沈清明的腦海中逐漸串聯出一條清晰的脈絡。
所以,從一開始,這段婚姻就是錯的,是她認錯了人。
或者說,是有人刻意為之。
沈清明拿出手機,打開郵箱,上面赫然是助理任桐昨晚發過來的“證據”。
還附贈了一句話︰沈董,隨時準備反擊。
反擊嗎?
沈清明喃喃自語,摸索著手中的翡翠手串,不著急,還有最後一件事情,需要她去確認。
沈清明給出回復︰幫我再去查一件事情。
等鎮定劑的效果穩定之後,她才起身走出辦公室,
辦公室外面站著顧夜白留下的保鏢,一見她出來,
保鏢上前攔住她︰“抱歉,少夫人,少爺說了,您暫時不能隨意行動。”
顧夜白還真是對她嚴防死守啊...
“送我回家沒問題吧?”
保鏢︰“當然,您這邊請。”
顧夜白與顧念安不在家,應該是去跟沈長鳴一起慶祝戰勝了她這個“魔頭”了吧?
沈清明自嘲笑笑,真是狼狽啊,
自從她20歲的時候被父親逼迫,匆忙上任,
帶領三川集團度過那次危機以來,還沒這麼狼狽過。
她給自己倒了杯溫水,盤算著手里剩下的籌碼。
卻見管家在指揮著人往外搬她的東西,
沈清明起身上前問道︰“劉叔,您這是在干什麼呢?”
劉叔有些不敢直視她,低頭委婉回復︰
“是少爺吩咐的,他說往後主臥只有他一個人能住,要把您的東西搬到客房,還說...”
喲,這才剛拿到股權,就想當家作主了?
“還說什麼了?”
劉叔嘆了口氣︰“還說,您以後不能隨意出門,出門要跟他報備。”
沈清明沒說什麼,微微點頭,轉身離開。
管家汗顏,少夫人這是生氣了。
夜晚,顧夜白端著紅酒在包廂里慶祝自己的勝利,姿態優雅端莊,
卻在此時接到了管家的電話。
管家焦急的聲音從听筒里傳出來︰
“不好了少爺!家里著火了!您的那些詩歌藏書全都被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