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眼楮泛淚,重重點頭。
這樣的大好事,她自然沒有不願意的道理。
竹月說︰“先說好,待會不許大叫,安安靜靜的,跟著我走,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別做多余的事。”
丫鬟重重點頭。
竹月將她徹底松開。
丫鬟抱著手臂,對竹月還有些警惕,但總歸是能听話的。
竹月拽過她的手腕︰“跟我來。”
竹月將人帶去見了陸尋雁。
陸尋雁坐在青雲園院子中,听著滿芳園里頭的動靜,雖然動靜小,但也足夠陸尋雁猜得出滿芳園里有多熱鬧。
她抬眼看著瑟縮著的丫鬟,輕聲道︰“坐吧。”
丫鬟猛地搖頭,後退一步。
陸尋雁並不勉強,只是看著她額頭上的血痕和傷口,讓阿青帶她去處理下傷口。
處理好傷口,丫鬟臉色總沒有那麼差了。
陸尋雁問她︰“你知道你家大夫人將紅疹粉藏在哪里?”
丫鬟惴惴不安的點頭︰“知道。”
陸尋雁扯開唇,又問︰“昨晚大夫人是派你去下藥的,下在青雲園的食盒中?”
丫鬟渾身一抖,立刻就跪了下來,說︰“是大夫人逼奴婢去做的,奴婢不敢不從。”
陸尋雁看她一眼,說︰“別緊張,你心里也覺著奇怪吧,明明確實將藥下在了青雲園的食盒里,可中藥的卻是你家老爺和夫人?”
丫鬟不明所以,越發緊張小心。
陸尋雁給阿青遞去眼神。
阿青抬了抬下巴說︰“我家小姐早就猜到大夫人會有所作為,所以早便派我和竹月去將青雲園和你家夫人食盒里的菜盤換了過來,你沒有下錯藥,是我們刻意做了更換,才有這樣的結果,你家老爺和夫人身上才會長了那些玩意。”
丫鬟臉色忽地更白,眼神驚慌地望著陸尋雁。
陸尋雁說︰“我要你做什麼,你可都清楚了?”
丫鬟只覺得陸尋雁可怕,竟有種被看穿的感覺。
她立刻點頭︰“奴婢清楚。”
陸尋雁站起來︰“那好,隨我去滿芳園,去見盛老夫人。”
丫鬟跟著走了幾步,又惴惴不安地問︰“夫人,您真的可以護住我嗎?”
陸尋雁頭也不回,問她︰“你難道還有別的選擇?”
退後就是張賀婷將她賣到青樓,還不如前進一步,跟著陸尋雁賭一賭,說不準還能有生路。
丫鬟低下頭,說︰“奴婢明白了。”
滿芳園此刻熱鬧得很,盛高義摘下面具讓盛老夫人瞧,盛老夫人看見兒子臉上的紅疹和抓痕,兩眼一黑差點昏倒,還是煎了藥喂給盛老夫人喝才行。
盛高義叫囂著讓盛老夫人將那個下藥的賤人抓出來,盛老夫人頭疼得緊,還未搞清楚情況就見張賀婷匆匆忙忙跑進來,臉上除了昨日的紅斑還有密密麻麻的紅疹和抓痕。
盛老夫人這是徹底暈了,屋里熱熱鬧鬧好一會兒,盛老夫人才悠悠轉醒。
盛老夫人剛醒來就看著戴著面罩的盛高義和戴著面紗的張賀婷,險些又要暈過去。
嬤嬤扶著盛老夫人坐起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賀婷惴惴不安,趕在盛高義面前說︰“母親,有人在飯菜里下藥,讓我和高義身上都長了紅疹。”
盛老夫人臉色微沉,盯著張賀婷看︰“查出來是誰了嗎?”
張賀婷被盛老夫人的眼神看得心里微微發緊,總覺得盛老夫人已經看透了她心里的想法。
她攥著拳頭,看了盛高義一眼,說︰“找到了。”
盛老夫人眼神一動,盛高義立刻站起來,低吼道︰“是誰?!”
張賀婷毫不猶豫出賣自己的丫鬟︰“就是我房中的一個丫鬟,前幾日我發覺她手腳不干淨偷了我的簪子,我沒發落她,也就是斥責幾句,沒成想她便記在了心里,在昨晚找到了機會就給我和高義下藥,現如今我已經將她抓了起來,準備發賣到青樓里去。”
她對盛老夫人和盛高義討好地笑了笑,說︰“這件事到底是我沒管好手底下的人,我該罰,也不用母親和高義再操心,我會處理好這件事,不會再讓丫鬟留下來的。”
“母親也不必過于擔心,大夫說過只要按時喝藥身上這些東西就都會消下去的。”
盛高義冷哼一聲︰“那丫鬟現在在哪?”
話語間頗有要計較的意思,張賀婷可不能讓他去見丫鬟,要是見了,那丫鬟說不準會說出什麼話從而暴露她。
張賀婷眼珠子一轉,說︰“沒必要去見,左右不過是個即將賣進青樓里的丫頭,不值得你費心。”
盛高義粗聲粗氣地說︰“不行,我要去看她,她將我的身子毀成這樣,我不可能這麼輕易饒了她,起碼不能讓她全須全尾離開。”
張賀婷心中一緊。
盛老夫人仔細盯著她,聲音蒼老而緩緩︰“你是什麼時候查到的?”
張賀婷喉嚨一塞,馬上道︰“就在方才,她心里有愧,特意來和我請罪。”
“真是如此嗎?”
張賀婷話音未落,一道舒淡平靜的聲音從屋外頭傳過來。
屋里的人尋聲看過去,只見陸尋雁帶著她的兩個丫鬟還有一個張賀婷身邊的丫鬟進來。
瞧見那丫鬟,張賀婷瞳孔一縮,驚得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陸尋雁走到屋里中間,對著幾人福禮︰“還好趕上了。”
盛老夫人見她就只剩下厭惡︰“陸尋雁,你又來做什麼?”
陸尋雁輕聲道︰“我若是不來,便只能看著大伯母將罪責全都算在他人頭上。”
張賀婷臉色發白,指著她厲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又立刻看向盛老夫人︰“母親,母親,跟在陸尋雁身後的那個丫鬟就是我說的給我和高義下藥的丫鬟,我真是不知道陸尋雁為什麼要將她帶過來,陸尋雁她居心不良啊母親!”
說罷,張賀婷厲聲道︰“還愣著做什麼?不趕緊將人拉出去。”
屋外的人听見聲音,立刻沖進來,竹月和阿青立刻轉身對上,兩撥人對峙,張賀婷臉色難看。
“陸尋雁,你究竟要做什麼?”
陸尋雁輕聲道︰“別急大伯母,您的丫鬟有話要說。”
她轉頭看向盛高義,盛高義戴著面罩,只露出兩只眼楮,面罩小,盛高義的臉大,面罩戴上去顯得尤為可笑、
她又對臉色難看的盛老夫人和盛高義說︰“祖母,大伯,我知道你們現在看不明白,但沒關系,很快你們就知道了。”
她側頭對著丫鬟說︰“說。”
丫鬟撲通一聲跪下來。
張賀婷立刻站起來,疾言厲色︰“你們究竟要做什麼?”
盛老夫人冷聲呵斥︰“坐好,你這樣算什麼樣子?听听又如何?”
張賀婷咬著牙,臉色一陣青一陣紫,非常精彩。
丫鬟伏在地上,哭喊著說︰“是大夫人讓奴婢下藥的,是大夫人讓奴婢下藥的……”
盛老夫人臉色微變,盛高義直接站了起來,怒視著張賀婷。
張賀婷渾身一僵,旋即勃然大怒︰“你個賤婢,你胡說八道什麼?”
丫鬟抬起臉,哭得滿臉淚痕,額頭上的傷口明顯,尤其可憐可悲︰“奴婢沒有撒謊,大夫人,就是大夫人使喚奴婢去下藥,給青雲園的食盒下藥,下的藥正是紅疹粉。”
她記得陸尋雁的囑咐,說︰“奴婢看錯了,將藥錯下在了大老爺和大夫人的菜里,所以大老爺和大夫人身上才長了東西,不止是這一次,大夫人三番四次讓奴婢給陸夫人下藥,陸夫人吉人自有天相才沒有中藥。”
她往盛老夫人膝行幾步,哭喊著︰“奴婢不敢不從,若是不去,大夫人便要將奴婢賣到青樓里去,奴婢實在是不敢不從啊,自從大夫人發現奴婢將藥下錯之後,大夫人就將奴婢綁在柴房里,說是要將奴婢賣到青樓里……”
她伸手,將手腕上被繩子綁著留下的傷口呈給盛老夫人看,旋即又磕頭︰“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也是被逼的……”
張賀婷臉色全白了,眼神驚慌知錯,但她仍舊不認,指著丫鬟,又指著陸尋雁說︰“你,你們,是合起伙來污蔑我,你們沒有證據就來污蔑我,成何體統?”
她朝著盛老夫人跪下,眼楮擠出淚水︰“母親,您別听這賤婢胡說八道,我真的沒有,我才是受害者,我平白無故被潑了一身髒水,我委屈……”
盛老夫人眼楮微眯,看向丫鬟︰“你可有證據?”
丫鬟立刻點頭︰“有、有!大夫人給奴婢拿紅疹粉時,是從一個小瓷瓶里倒出來的,那個小瓷瓶就放在大夫人房中,奴婢現在就可以帶人去找。”
張賀婷心中慌得不行,沒想到丫鬟連這個都抖落進去,瞪圓眼楮︰“不行,不能去找,母親那可是媳婦的房間,外人不能隨意進入的。”
陸尋雁悠悠插嘴︰“讓丫鬟嬤嬤進去找就好,不會有外男進入的,大伯母放心便好,不會有損您的清譽。”
張賀婷咬緊牙關,雙手抓著衣角,慌得不行,眼瞧著陸尋雁悠閑模樣,恨不得撕爛她的臉。
張賀婷轉身希冀地望著盛老夫人︰“母親,母親,您別信她們說的,都是假的,不可能的,我房里怎麼可能會有那種東西……”
盛老夫人看著她,只覺得心氣不順。
她再三叮囑過張賀婷,做事別留手腳,沒過多久就又被抓住。
鬧到如今地步,也只能查到底了。
她眼不見為淨地撇開眼,說︰“既然如此,那便派我身邊的嬤嬤去瞧瞧。”
張賀婷絕望地喊著︰“母親……”
為了防止盛老夫人的人銷毀證據,陸尋雁也說︰“我讓竹月也跟過去瞧瞧。”
盛老夫人渾濁的眼珠看了她半晌,淡淡的嗯一聲。
張賀婷無望地看著幾人離開,臉色煞白。
陸尋雁走過去,彎腰將她扶起來︰“大伯母,別跪著,坐著等吧。”
張賀婷一把將她推開,狠聲道︰“你憑什麼污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