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祁正卿。
陸尋雁心中微緊。
陸尋雁余光一動,朝黑衣人看過去。
黑衣人譏諷地盯著她,把頭一仰。
不好。
她的腳步微動,快步走過去,將黑衣人的兩頰掐住。
黑衣人服毒速度過快,劑量過重,口中吐出大量的鮮血,兩眼一翻,已沒了生機。
陸尋雁半蹲著,抬頭看祁正卿。
祁正卿垂著眼望著她,眸色晦暗不明。
“都死了,四個是箭矢穿心,剩下的那個是因為服毒,那位脖頸上有針孔痕跡,這一個腳底有好幾個針孔,剛剛在井底發現十余根銀針,上面都是致人昏迷的毒藥,除此之外再無發現。”
書影將四個黑衣人和東青都檢查過一遍,和祁正卿匯報,他攤開手,讓祁正卿看他手心里的銀針。
陸尋雁站在一邊,抬手捂了捂鼻子,眉頭輕擰。
祁正卿垂著眼看地上的五具尸體,撩起眼皮,眼尾余光冷冽,不咸不淡地看向她。
“方才還足夠冷靜逃命,用銀針對付,怎麼這時人都死了,就知道怕了。”
陸尋雁看著他,放下手︰“怕了又怎麼了?將軍不許我怕?”
實際上她並非怕,她是在祁正卿身上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祁正卿的視線落在她臉上︰“自然不是。”
書影問她︰“盛夫人用的哪種毒。”
陸尋雁說︰“銀針上染著的是忘憂散,撒的是軟骨散,這兩種藥都沒有致命效果,一旦中招忘憂散就會立刻暈厥,忘憂散能讓人失去所有力氣,這些人都不是我殺的。”
書影在心里嘖嘖稱奇。
祁正卿看著她,沒有說話。
陸尋雁看他︰“還未問過將軍,你們為何會來?”
身上還帶著濃重的血腥味。
祁正卿說︰“只是踫巧遇見。”
陸尋雁看向書影。
書影用力點頭,表示肯定。
陸尋雁走過去︰“我想看看尸體。”
書影看向祁正卿,祁正卿點頭。
陸尋雁蹲下身,掐住那名服毒自盡的黑衣人的臉頰,指腹在他唇邊的血液一擦而過。
她捻了捻指腹,放在鼻尖下輕嗅著。
“蠍心淚,與梅妃娘娘中的是同一種毒。”
她眸色一暗。
此次災禍,大約是因為她救了梅妃,壞了一些人的大計。
陸尋雁隨意地將手指往黑衣人衣衫上擦干淨。
書影挑眉。
這姑娘對尸體倒是一點也不忌諱。
她果斷地將箭矢從其中一名黑衣人身體里拔出來,再一次用黑衣人的衣服將箭矢上的血擦干淨,只是時間長了,有些血液已經干涸,擦不干淨。
陸尋雁端詳著箭矢。
是市面上最常見的箭矢,弓弩也是。
祁正卿忽然問她︰“青衣男子是誰?”
陸尋雁說︰“東青無父無母無族內親人,前些年才搬來盛京,是我鋪子里的伙計,他所攢銀錢不多,前些日子去過賭場,也許是欠了錢,所以被收買了。”
祁正卿嗯一聲。
她將幾具尸體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確認沒有線索後就站起來。
陸尋雁問︰“這件事會怎麼處理?”
祁正卿望著她,言簡意賅︰“移交御史台,不過你要清楚,這些都是豢養的死士,大概率查不出所以然。”
“查不出也要查,”陸尋雁清了清嗓子︰“這些尸體——”
話音未落,巷子口有幾道火光沖過來。
書影解釋︰“方才已經通知御史台,監察御史甦大人帶了人過來。”
陸尋雁看著位穿著官服的中年男子疾步走到祁正卿面前,滿眼關心擔憂︰“將軍,將軍沒事吧?”
跟著甦大人過來的,還有阿青。
阿青沖到陸尋雁面前,“小姐,您沒事吧。”
書影咳了一聲,道︰“甦大人,我們將軍沒事,是盛夫人遇刺。”
“遇刺?”阿青蹙著眉,上上下下看陸尋雁︰“小姐,有沒有哪里受傷?”
甦大人看向陸尋雁,道︰“盛夫人沒事就好,這案子就交給御史台。”
陸尋雁挑眉。
她似乎還沒和他說她有沒有事。
她對阿青說︰“我沒事。”
甦大人說完話,又殷切地問祁正卿︰“將軍可需要御史台護送您回府?”
祁正卿的嗓音冷淡︰“不必,你們送陸姑娘回府。”
甦大人滿口答應︰“誒,好好好。”
看著馬車遠走,書影走到祁正卿身後︰“將軍,刺殺盛夫人和刺殺您的死士會不會是一批人?”
祁正卿負手而立︰“或許。”
他斂下眼皮。
井里的姑娘發髻和衣衫都有些亂,手里拿著不堪一擊的木板,面對武功高強的死士,態勢緊張,但她依舊足夠冷靜,冷靜地用藥迷倒死士,在土里埋著淬了毒的銀針,引導死士栽在她的銀針上。
能在如此危機的情況下還能設下埋伏,救自己與危亡之際,比他軍營里絕大部分男人都要厲害上許多。
今晚的宴席上也是如此,刀架頸側,依舊冷靜,救活梅妃後也沒有因此倨傲,反而顯得寵辱不驚。
樁樁件件,手段冷峻果斷,實在不像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後宅女子。
書影又說︰“這盛夫人真是讓屬下大開眼界,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子居然能在五人追殺下活下來,還全須全尾地逃出來了,真是不一般,想想挖出來的那十幾根銀針,還有盛夫人隨身帶著的毒藥,還真是 人。”
“多嘴。”
書影收起嬉笑的表情,嚴肅地低下頭︰“屬下知錯。”
祁正卿說︰“這段時間派人跟著陸姑娘,死士或許會卷土重來。”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