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
兩秒。
整個拍賣大廳落針可聞，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
那把沒入趙家家主眉心的手術刀像一枚楔子，釘穿了在場所有人最後的僥幸。
他們見過殺人，卻沒見過如此輕描淡寫的殺人。
趙家家主的尸體還帶著余溫，倒在華貴的地毯上，雙目圓睜，定格著生命最後一刻的駭然。
二樓貴賓席，葉天瑜臉上的玩味笑容徹底僵住，取而代之的是火山噴發前的陰沉。他精心布置的舞台，他用來彰顯王權的投名狀大會，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一刀捅穿。
那個被他視為螻蟻的“替代品”，用最直接、最野蠻的方式，當著全京城權貴的面狠狠抽了他一耳光。
“放肆！”
一聲怒喝從葉天瑜身後傳來。
一名身穿黑色唐裝，臉上戴著半張青銅鬼面的男子一步踏出，身上爆發出駭人的氣機，仿佛一頭從地獄爬出的惡鬼。
“區區一個替代品，也敢在主上面前行凶！”
鬼面男子的聲音沙啞刺耳，他身形一晃，竟直接從二樓的護欄上一躍而下。
他如同一片沒有重量的落葉，悄無聲息地飄向葉不凡，五指成爪，直取葉不凡的咽喉。
這一爪帶著撕裂空氣的厲嘯，快得讓人眼花繚亂。
在場的一些古武世家傳人，無不臉色劇變。
這是宗師級的實力！
秦夢如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就連一旁的龍戰也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配槍。
然而，葉不凡看都沒看那個撲來的鬼面男子，他的注意力依然鎖定在二樓的葉天瑜身上。
就在那凌厲的鬼爪即將觸踫到他脖頸皮膚的剎那。
葉不凡甚至沒有回頭，只是輕描淡寫地抬起了左手，伸出兩根手指。
食指與中指。
“啪！”
一聲清脆得讓人牙酸的聲響。
那足以洞穿鋼板的鬼爪，被那兩根看似縴細的手指輕而易舉地夾住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定格。
鬼面男子的身形凝固在半空，臉上青銅面具下的雙眼流露出極致的震驚與不可思議。
他引以為傲的速度和力量，在對方面前就像是孩童的玩鬧。
“聒噪。”
葉不凡吐出兩個字。
下一瞬，他手指微微一錯。
“ 嚓！”
令人頭皮發麻的骨裂聲響起。
鬼面男子的五根手指被硬生生拗斷，緊接著，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從葉不凡指尖傳來。
鬼面男子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整個身體不受控制地倒飛出去，比來時更快的速度，狠狠撞回二樓的護欄上。
“轟！”
堅固的漢白玉護欄被撞得粉碎，鬼面男子噴出一大口鮮血，身體軟綿綿地癱倒在葉天瑜的腳下，胸骨盡碎，出氣多，進氣少，眼看是活不成了。
從出手到結束，不過一個呼吸。
全場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如果說剛才殺死趙家家主是突施冷箭，那麼此刻廢掉宗師級的鬼面，則是碾壓，是神明對凡人無法逾越的絕對力量展示。
葉不凡這才緩緩收回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抬起頭，再次與葉天瑜對視，平靜地開口。
“你的狗，太弱了。”
“現在，輪到你了。”
葉天瑜的拳頭在身側捏得咯咯作響，英俊的面孔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扭曲。
但他終究沒有失去理智。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殺意，臉上重新擠出一絲笑容，只是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我親愛的堂弟，你總是能給我帶來‘驚喜’。”
“既然你對我的拍賣品不滿意，那不如你也拿出你的籌碼？”
他試圖重新將局勢拉回自己的掌控之中。
“籌碼？”
葉不凡笑了。
“我的籌碼，你們買不起。”
他環視全場，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不過，看在大家遠道而來，總不能讓各位空手而歸。”
他頓了頓，在所有人疑惑的注視下，緩緩說道。
“我听說，今晚的拍賣會，會出現一種比‘長青丸’效果強十倍的新神藥。”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這個消息，在拍賣會開始前，就已經通過各種渠道，如同病毒般在京城上層圈子里瘋狂傳播。
延壽三十年，百病不侵！
這對于在場的這些權貴富豪而言，比任何財富、權力都更具誘惑力！
他們本以為這只是一個噱頭，一個謠言。
可現在，葉不凡竟然親口證實了！
一瞬間，所有人的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一道道貪婪、炙熱的視線，死死地釘在葉不凡身上。
就連葉天瑜的瞳孔也猛地一縮。
“我這個人，不喜歡玩虛的。”
葉不凡無視了那些幾乎要將他吞噬的視線，他從口袋里取出一個小小的白玉瓷瓶，輕輕放在面前的桌上。
“這里面是三枚‘長青丹’。”
他沒有說延壽三十年，只用了“長青丹”這個名字，但這個名字本身，就足以讓所有人瘋狂。
“今晚，我只賣三枚。”
“我的競拍規則也很簡單。”葉不凡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我同樣不要錢。”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二樓那個盛放著所謂“真相”的紫檀木盒。
“我要的，是那個盒子。”
“誰能把它給我拿下來，這三枚丹藥，我雙手奉上。”
轟！
整個拍賣大廳徹底炸了鍋，所有人的腦子都有些轉不過來。
葉不凡這是要干什麼？
他竟然要讓在場的賓客，去搶葉天瑜的東西，然後來換他的丹藥？
這是陽謀！赤裸裸的陽謀！
他把一個無解的難題，扔給了在場的所有人。
一邊是剛剛宣誓效忠，實力深不可測的新主葉天瑜。另一邊是能延壽三十年，逆天改命的神藥。
怎麼選？
一時間，那些剛剛還爭先恐後向葉天瑜表忠心的家族代表們全都面面相覷，眼神閃爍，心思活絡起來。
忠誠？在活生生的三十年壽命面前，忠誠算個屁！
二樓，葉天瑜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任由葉不凡在下面戲耍。
他想殺人，可鬼面的下場就在眼前。他想阻止，可他能堵住一個人的嘴，卻堵不住所有人的貪婪！
“怎麼？”葉不凡看向臉色鐵青的葉天瑜，淡淡一笑，“我的堂兄，你不是喜歡看戲嗎？”
“現在，好戲才剛剛開場。”
說完，他不再理會任何人，竟施施然地坐回原位，優雅地為身旁的秦夢如倒了一杯紅酒。
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他將舞台搭好，將劇本寫好，然後退居幕後，安靜地欣賞著一眾演員的丑陋表演。
整個大廳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葉不凡的丹藥和葉天瑜的木盒之間來回游移。
終于，一個坐在角落，身材干瘦的老者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孫家……願為葉先生，取來此物！”
他是京城二流家族孫家的老太爺，已經年近九十，半只腳踏進了棺材。
對他而言，別說三十年，能多活三年都是奢望。
他豁出去了！
隨著孫老太爺的開口，就像推倒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
“我王家也願意！”
“還有我陳家！”
“葉先生，此物我們張家要了！”
越來越多的人站了起來，他們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一雙雙貪婪的眼楮死死盯著二樓的葉天瑜，仿佛在看一件唾手可得的寶物。
局勢，在瞬間逆轉。
葉天瑜從高高在上的王，變成了被群狼環伺的獵物。他看著下方那些前一秒還對他奴顏婢膝，此刻卻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的“忠臣”，氣得渾身發抖。
“好一個葉不凡！”
葉天瑜怒極反笑，他死死盯著葉不凡，一字一頓地說道︰“你以為，這樣就算贏了？”
“好戲，才剛剛開始！”
他猛地一腳，將腳下那個裝著所謂“真相”的紫檀木盒狠狠地踢下了二樓。
木盒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重重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里面空空如也。
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真相，從頭到尾，這都是一場戲耍。
葉不凡對此毫不意外，他站起身，牽起秦夢如的手，看都沒看地上的碎片一眼。
“戲看完了，該走了。”
他拉著秦夢如，在所有人復雜的注視下向大門外走去。
當他走到門口時，腳步微微一頓，頭也不回地留下一句話。
“對了，忘了告訴你們，那三枚丹藥也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