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接觸段家,沒有攀高枝這麼簡單吧?”
    段策淵目光銳利如鷹眼般,一下子看穿謝金盞所有意圖。
    謝金盞心頭猛地一墜,幾乎能听見自己的心跳聲。
    他知道了?
    房間里只有謝金盞手機上發出的一束光,不太強烈的的光線將段策淵的身影拉得極長,投在白牆上,宛如一只蓄勢待發的猛獸。
    皮革木質香和舊書沉悶的油墨味互相交織,彌漫在空氣里,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段總這話是什麼意思?”
    謝金盞鎮定下來,指尖卻暗暗掐入掌心,“我與段黎是正常交往,何來接觸段家一說?”
    “正常交往?”段策淵嗤笑一聲。
    他向前邁出一小步, 亮的皮鞋踩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謝金盞的心弦上。
    “謝小姐,你三番五次,甚至不惜利用我那個頭腦簡單的弟弟,究竟想從段家得到什麼?”
    他停在她面前,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溫度。
    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在昏暗中灼灼逼人,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懷疑。
    “還是說......”他微微俯身,氣息噴灑在她耳廓,聲音壓得很低,“你真正想接近的人,是我?”
    謝金盞呼吸一滯。
    被他話語里的暗示和此刻曖昧又危險的距離弄得心神大亂。
    她強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不肯退讓半分,習慣性嘲諷道︰
    “段總您這自以為是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
    “自以為是?”
    段策淵抬手,指尖幾乎要觸踫到她微顫的眼睫,語氣冰冷而刻薄,
    “你偷偷摸摸跑進來難道不是為了找什麼東西?找......與‘他’有關的證據?”
    從和謝金盞見的第一面起,她的話里話外總是會出現一個人,一個應該和自己相似但又不是自己的人。
    霎時間,一股熟悉的感覺的再次涌上心頭,那股讓他百思不得其解、好像自己忘掉了很重要的事卻又想不起來的感覺。
    謝金盞只覺自己渾身的毛都要豎起來了,千年的秘密如同一把利劍懸在頭頂。
    她瞳孔緊縮,“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還在裝傻?”
    段策淵猛地伸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吃痛。
    “從你第一次追著我喊另一個人的名字,到拍賣會上跟我爭藥鼎,後來又是一次次處心積慮的接觸,再到如今輕易俘獲我弟......謝金盞,你太刻意了。”
    “又或是......你在透過我看的是誰?”
    手腕上傳來劇痛,但他話語里的探究和那雙仿佛能洞穿靈魂的眼楮,更加激起謝金盞心中的恨意。
    她咬著牙掙扎,試圖掙脫段策淵的束縛,手電光晃過的一瞬間,她似乎感受到手腕上傳來的一絲異樣。
    段策淵掐著她的手腕,有某處是個溫熱堅硬的東西硌著她骨頭。
    順著光線看去,她看到段策淵的拇指上帶著一枚古玉扳指,土黃沁色,質地溫潤古樸。
    她有一瞬的愣神,“你這個扳指......”
    段策淵斂起目光,下意識就松開手。
    “你的扳指?!”
    他神色微變,讓謝金盞感到有些怪異起來。
    段策淵故作無所謂道︰“一個扳指而已,謝小姐,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雖然只瞟到一眼,但謝金盞絕對不會認錯,這是她的東西!
    一千年前,她作為和親公主,與契丹和親來換取北慶的和平。
    是出嫁時父皇送給她最後的禮物。
    她一直都帶在身上,可惜後來在逃離段臨淵的圍捕時,就落在那那片亂葬崗里。
    她還以為再也找不到了。
    謝金盞只覺一陣寒意鑽入背脊。
    “你怎麼會有這枚扳指?”
    她語氣突然冷靜得可怕。
    “這好像不關謝小姐的事吧?”
    謝金盞沒應下他那句話,“麻煩讓看一眼,就一眼。”
    “憑什麼?”
    段策淵看起來很抵觸別人觸踫到這枚扳指。
    謝金盞大腦瞬間空白只想拿來親眼看一眼。
    二人就這樣爭搶起來。
    混亂中,她的手肘不小心撞到了旁邊的博古架,一個青瓷花瓶搖搖欲墜。
    段策淵眼神一凜,幾乎是本能地,另一只手迅速攬住她的腰,將她往自己懷里一帶,同時側身護住她。
    “ 當——”
    花瓶終究還是摔在了地上,碎裂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預想中的撞擊沒有到來,謝金盞整個人被他緊緊箍在懷中。
    男性的氣息瞬間將她包裹,隔著單薄的衣料,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膛下有力的心跳,以及肌肉緊繃的力量感。她的臉頰被迫貼在他頸側,皮膚相貼處,傳來一陣陣戰栗般的灼熱。
    兩人都因為這個意外的擁抱而瞬間僵住。
    空氣中激烈的火藥味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一種更深沉、更曖昧的暗流開始無聲涌動。
    光線模糊了彼此敵對的輪廓,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和失控的心跳在耳邊放大。
    他低下頭,就能踫到她的額頭。她微微仰臉,就能觸及他的下頜。
    那雙總是盛滿冷漠與譏誚的眼楮,此刻在極近的距離里,映著跳動的燈焰,竟翻涌著一種復雜難辨的情緒,有憤怒,有懷疑,還有一絲……
    被這意外親密勾起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迷惘。
    謝金盞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唇,腦海中不受控制地閃過千年前一些破碎而親密的畫面,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麻。
    “你們在干什麼——”
    一道驚怒交加的聲音驟然在書房門口響起,如同驚雷劈開了這詭異凝滯的氛圍。
    段黎站在門口,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眼神在緊貼在一起的兩人身上來回掃視,最終定格在段策淵仍環在謝金盞腰間的手臂上。
    段策淵眼神瞬間恢復清明,幾乎是立刻松開了手,後退一步,拉開了與謝金盞的距離,臉上又覆上那層慣有的冷漠寒霜。
    謝金盞也迅速整理好情緒,脫離他的氣息範圍,心髒卻仍在狂跳不止。
    “哥!金盞!你們……”段黎的聲音帶著受傷和質問。
    “沒什麼。”段策淵語氣平淡,仿佛剛才什麼也沒發生,“謝小姐不小心差點踫倒花瓶。”
    謝金盞沒有看他,也無心解釋,只對段黎匆匆說了句︰
    “我先回去了。”
